萧梓璘站在倒座房最边上的房间里,背对着门口,面向砖雕花墙。
察觉到汶锦进来,他笑问:“怎么样?今天的仇报得可痛快?”
汶锦轻哼一声,不以为然道:“小女不知临阳王殿下在说什么,请殿下明示。”
“真想让我说明白。”萧梓璘慢悠悠转过身,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却让人遍体生寒,“我不想跟你说得太清楚,是觉得有些事情不可思议,太神奇。凭你的聪明,连河神点化这样的谎言都编得出来,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哦!原来临阳王殿下认为我说河神点化了我是谎言。”汶锦比萧梓璘笑得还灿烂,笑容里平添了几分妩媚,令她周身洋溢着如春光、如夏花般的美感。
“这种事确实神乎其神,我说了,别人或信或不信或半信半疑,不会有人刨坑问底。殿下非说那是我编出来的谎言,可我又没证据证明那不是谎言。”
萧梓璘慢慢靠近汶锦,低声问:“那怎么办?”
“殿下心中存疑,不如亲自证明。”
“怎么证明?”
汶锦促狭一笑,说:“我听说河神都栖居在水流凶险且幽深阴森的水底,而且天下的河神都灵性相通,罗夫河的河神是否点化了我,御湖的河神也知道。殿下水性不错,又是那么尊贵的身份,不如跳入御湖,揪出河神,一问究竟。”
萧梓璘重重点头,“这主意不错。”
“多谢殿下夸奖,御湖离慈宁宫不远,殿下快去快回。”
“我是想求证你的事,你去了更加方便,还是与我同行,去见见河神吧!”
汶锦见萧梓璘不是开玩笑,情急之下,想跑,还是被萧梓璘抓住了衣袖。
“放开我。”汶锦想甩开他,不料转身太急,一下子扑到他怀里。
萧梓璘双手揽住汶锦,下颌顶在她的额头上,又微微调整了姿势,在她前额上亲了一下。看到汶锦面若桃花飞红,他紧紧搂了一下,又松开了。
汶锦羞得面红耳赤,连头也不敢抬了,身体也因慌乱而微微颤抖。感觉到萧梓璘松开手,她以平生最麻利的动作向门口跑去,却又被萧梓璘拉住了。
“今天宫宴过后,就会有指婚的圣旨颁下,你就没一点想法?”
“没有。”汶锦甩开他的手,回答得清晰而干脆。
“为什么没有?”萧梓璘见汶锦不象是开玩笑或欲擒故纵,心里很不舒服。
“苏涟的想法很明确,现在惨乎惨矣。”
萧梓璘轻哼道:“你跟她不一样,她,还有今天被牵连的人都罪有应得。我不要他们的命,只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小惩大戒,已是格外开恩了。”
汶锦不想再说什么,萧梓璘早已不是唐二蛋,虽说是同一个人,却有着莫大的差距。或许穷尽一生,她都看不透萧梓璘,所以,与他相处,她总有点胆怯。
回到京城,已然及笄,她却不敢再想婚嫁之事,因为她的心不再平静
她曾在这里丢下太多的遗憾和怨恨,也丢了一条命,她想补偿、想讨还,想报复。她觉得自己有很多事要做,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完,什么时候是尽头。
她想让萧梓璘帮他,想接近,想利用,又怕目的太过明确而被他察觉。
宫宴过后,皇上和陆太后要下旨指婚,她有想法吗?
当然有。可那只是想法,针对这件事,她害怕把想法变成现实。
萧梓璘靠近他,低声道:“告诉我,你怎么想。”
汶锦深吸一口气,“对于指婚,我没想法,因为那是一件很奢侈的事。不瞒你说,我现在只想报仇,我不知道你的猜测有多复杂,至少有一些是对的。”
“明白了。”萧梓璘冲汶锦点头一笑,做了一个请出的手势。
“小女告退。”汶锦施礼离开。
迈出那道门槛,她的身体有一种飘轻的感觉,令她感觉很不真实,很想倒下去。躺在地上,或许是安全的,但她害怕别人惊疑的目光,她要坚持一下。
萧梓璘见汶锦轻飘飘离开,他的心好像被撕掉了一半,可却全无疼痛,也无血肉模糊。或许那一半的心就属于她,被撕掉了,他不适应,却又莫名的轻松。
在他——萧梓璘心里,不管是程汶锦,还是海绣儿,只是在那个断断续续的梦中与他结缘。梦能给他提示,可不管是欢乐还是悲惨,都让他感觉虚无飘渺。
只有在他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那段日子,在属于唐二蛋的记忆,不管是出于本能的相救,还是别有用意的婚约,都是最真实的,那是他一生的经历。
梦境他会毫不顾忌放弃,真实的经历他也会费尽心力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