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传话的人一走,伺候汶锦的下人就都慌了神。
卢嬷嬷也很紧张,但还能勉强压住阵脚,她一边安慰汶锦,一边斥责丫头婆子。昨天事情发生,她就知道海诚回来必会查问,早想好了推托应对的说辞。听说海诚叫汶锦去书房,她的心一颤,赶紧到卧房里与汶锦统一口径。
“姑娘怎么还在睡?”
“传话的人一来,姑娘就醒了,听说老爷让到书房去,姑娘又睡了。”
卢嬷嬷叹了口气,说:“姑娘,现在怕也没用,还是赶紧起来,别因为去晚了让老爷再怪罪你。太太应该知道府里的事了,姑娘有麻烦,太太不会坐视不理。”
汶锦噗嗤笑了,笑得轻松随意,说:“我不是怕了,而是想给那些人留出充足的时间。等她们把该告的状、不该告的状都告了,把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说了,我再去。以免老爷不知详情经过,还让我浪费唾沫跟他细说。”
“姑娘想好怎么跟老爷说了吗?”
“没想。”汶锦坐起来,冷笑说:“老爷问什么我就答什么,有的放矢,无需多想。若老爷说的话我实在招架不住,就把太太搬出来,保管好用。”
卢嬷嬷无奈,只好按她的经验嘱咐汶锦,汶锦则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卢嬷嬷不放心,等汶锦收拾完毕,她就亲自陪着去了书房。
海诚的书房在前院,是一座独立的院子,颇为清静简朴。此时,院子的大门虚掩着,四周都静悄悄的,连守门的小厮也不见了踪影。
汶锦见四下无人,就省略了通传的环节,直接带下人进去了。院子里面也空无一人,汶锦很纳闷,她让竹修和梅雪守在门口,只同卢嬷嬷去了正房。听到房内传出翻书的声音,她心里稍稍安定,卢嬷嬷推开门,她径自进去了。
“父……”
看清站在书桌前翻书的人,汶锦愣住了。霎时,她的心剧烈跳动,人也感觉到轻飘飘的眩晕。她下意识地握紧双手,贝齿紧咬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她失败了,惊慌失措不可抑制地流露出来,她的内心也经历了狂风巨浪的冲击。
范成白一袭青衫,背手而立,淡雅的姿态犹如在早春里苏醒的绿竹。他俊逸的面庞以及这周身都充满勃勃生机,却也隐含着不尽人意的清寒与傲气。
故人再相遇,他还是他,而她早已换了躯壳,披了画皮。
“海四姑娘?”范成白静静注视她,眼底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是。”汶锦的声音轻而细,她想让自己放松,却又一次紧张到差点窒息。
喜欢范成白吗?无疑,答案是肯定的,但那只是她没嫁到苏家之前。
嫁为苏家妇,尤其是范成白承认自己怕镶亲王世子萧梓璘胜出,与程文钗联手设计,结果被程文钗出卖,让小孟氏钻了空子这件事之后,汶锦就开始怨恨他了。他自作聪明,结果害人害己,即使汶锦有幸重生,也不想轻易原谅他。
“你认识我?”范成白脸上的笑意渐浓,恰到好处地掩饰了他的惆怅和伤感。
“我……不认识。”跟范成白对话,听到熟悉的声音,汶锦才慢慢恢复状态。
她五岁救下范成白,范成白在程家住了五年,可两人单独相处并不多。范成白搬到书院之后,逢年过节才来程家拜访,两人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去年,他高中状元,衣锦还乡,向程琛提出要见汶锦一面。那一次相见,虽说程琛和小孟氏都在场,只有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彼时情景却永远印刻在汶锦的记忆里。她之所以要自主择婿,是怕小孟氏在她的婚事上做梗,为的也是范成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