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若走到树下定定看她,眼神里竟有点喜悦。
唐玉冰问道:“七郎,你要去做官了?”
薛若不答,她忽把布包子拉开抛下物件来,不冷不淡地道:“恭喜你要做官了,换对新鞋子吧!”
薛若看了眼掉下的鞋子,一对崭新的黑色纻罗云纹履,他拿过来,蹬了脚上旧鞋,将新的穿上,唐玉冰和他在一起大半年,哪会不知他穿多大的鞋,买的大小正合适。
他穿了新鞋子,用力踩着走了几步,抬头道:“你下来。”
唐玉冰却只是看着他走来走去,他眼神里的喜悦是真切的,他穿着新鞋神色又柔和了几分,她很少见到他这般真切的喜悦。
薛英二人追过来,见她两人不跑,柳珏便扯了薛英站店边远远望着。
唐玉冰听了薛若的问话,听到柳珏说没写过她字,她如今也信他姐夫这话的,想及这两日逼迫他来责问他姐夫,心里歉疚,又见薛英过来,知他一时脱不了身,便去附近寻鞋铺给他买了对新鞋,哪知回来又听到他大哥给他说的话。
薛若居然被封了官,薛若居然要做官,这是她打破脑袋也想不到的事。
薛若叫她不下来,不知她想怎样,想再叫她一遍,忽然脸色微微变了下,站定了看着脚上的新鞋。
一丝丝熟悉的刺痒从足底爬上脚背,爬上小腿,肆无忌惮不可抵挡地往上爬。
薛若心里惊怒,伸手要将鞋子脱了,手指才碰着鞋,那柔软新颖的鞋面又刺了下眼。唐玉冰这大半天里三番两次催着他买鞋,一片关心的情意半分作不得伪,不知怎地又如此作弄他。
他望一眼唐玉冰,眼中愤怒委屈之极,不觉想起当日两人被害的情景,心中羞臊惶惧,还恐她要不管不顾再去天赐府寻仇,一时思绪杂乱,叫道:“你做什么!”
唐玉冰看他难受,悻悻道:“我看你怎么跑!”
薛若想脱了鞋又觉得不舍,索性抱着麻痒的小腿坐下,咬紧牙使性子不理她。
那边薛英两人见状不对,快步过来扶起他,薛若全身都痒了,仿佛万千蚁虫啃咬,忍得满头汗。两人见他煞白着脸痛苦难当,都惊骇起来,薛英拔了剑在手,怒道:“唐玉冰,闻莺亭未曾领教九小姐高招,今日我薛英与你把那一战之约了了!”
唐玉冰跳下树,道:“你要怎样了?”
薛英道:“你要使暗器使毒使什么下三滥手段都由你,我薛英只用这把剑领教!”一剑指去,示意她动手。
薛若抓紧柳珏手臂,求道:“姐夫!”柳珏被他那手劲吓着,忍痛问:“你是中了她什么毒?”薛若又看向唐玉冰,颤着唇道:“他是我大哥!”
唐玉冰忽然也觉得万分委屈,他哥哥他姐姐他姐夫,她谁也不能得罪,她谁的脸色都得看。她站在那里任薛英指着,也不动手也不说话,更不给他解那痛痒。
痒死他活该!
薛英这意气凛然置生死于度外的架势,被她不言不语地晾着,他要先动手又不免落得欺负女流之名,一时颇下不了台。
薛若咬牙挤出一句:“大哥,我没中毒。”他和唐玉冰在一起,早不知中过她多少毒,他本就亏欠她,就是被她毒死他也认了。
柳珏早瞧出不对劲,把薛若扶到一边,按住薛英拿剑的手腕,道:“大舅兄,你带七郎进去,我来问唐姑娘。”
薛英搀着薛若走了两步,也不放心妹夫,回头望着。
柳珏见唐玉冰瞪着薛若,又怨又气,心道这分明就是一对冤家,在这里僵持着哪问得出什么。便道:“唐姑娘还识得我么?”
唐玉冰看他一眼,这人穿着月白色衣裳,一身柔滑苏绸,温雅俊秀,依稀是前年见过一面的柳三公子。这是薛若的四姐夫,她点点头。
柳珏道:“唐姑娘也到客店来吧,你和七郎有什么隐情,好好与我们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