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终还是回了头。
有人曾说过,不回头才是最大的温柔。
我非常赞同。
因为比起藕断丝连,一刀两断会省去人许多的麻烦,比如无谓的纠缠,又比如莫须有的互相伤害。
就像当初质问凝馨那般,如今的我也在质问自己“为何明明该走,却还是选择了回头?”。
我想,或许从一开始我便输了。
或许从我醒来见到她的那一刻,便注定了此时要回头。
唐煦嫣醒来后,在寝殿外值守的太医宫人们连忙赶了进来。
太医认真地替唐煦嫣搭完脉后,躬身道:“陛下既已醒来,那便没什么大碍了。接下来的几日只需好生静养,按时服药,体内的毒不久便会被清干净。”
言罢,他顿了片刻,抬头看了眼唐煦嫣,又看了眼我,迟迟没有退下。
我问道:“太医还有何要事?”
他低头道:“既然陛下醒了,大人也正好在此,请陛下恩准微臣问两位一个问题。”
唐煦嫣淡淡道:“准。”
“因陛下曾向太医院交代过,近几年不愿再怀龙胎。若陛下不小心有了,之后再打掉,那是件极伤龙体的事。所以这些年来太医院这边在龙胎一事上格外慎重,按理说应是不该出差错的。方才微臣查了陛下的天葵时日,还是不敢妄下定论。敢问陛下和大人,可曾有在行完周公之礼后却不记档的时候?”
我想了想,想到月余前那日在猎场之上的情景。
我轻咳一声,以掩尴尬道:“有过一次。”
唐煦嫣听后苍白的脸上顿生两抹绯红,睨了我一眼。
徐太医听后面露喜色,当即跪下叩首道:“恭喜陛下,恭喜大人,陛下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身旁的宫人听后连忙跪下,声声道喜,就连方隽的脸上都难得露出了一丝真切的喜色。
所有人都在笑,似乎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件天大的喜事。
但有两个人没笑。
一是我,二是唐煦嫣。
笑有笑的理由,不笑有不笑的理由。
很显然,我们两人都有不笑的理由。
但最终我们还是笑了,笑得很甜蜜。
这些年来,我假笑的次数太多,所以到了如今我竟分不清此刻脸上的笑到底是真还是假,正如我也分不清她脸上的笑是真抑或是假。
在众人的眼中这应是一番极恩爱的景象。
她恩爱地看着我,我恩爱地看着她,恩爱到极易让人忘去今日上午我还在禁足。
待众人退下后,我如常坐在了床边,望着帐幔,望着宫灯,望着床被,唯独没有望她。
她静静地躺在龙床上,没有说话,也没有笑。
我承认在听见太医的话时,心中是有那么一瞬的欣喜,但那抹欣喜去的比天上一划而过的流星还要快上几分。
我不笑不是因为我不喜欢孩子,也不是因为怀疑自己喜当了爹。
我不笑是因为这个孩子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他可以早几月,也可以迟几月,虽说迟几月,他未必来得了了。
但偏偏是现在。
如今我和唐煦嫣走入了一个僵局,全然不知哪一天会如岳父所愿的那般彻底一刀两断,亦不知哪一天会重归于好,然后静待下一次的翻天覆地。
良久后,她打破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