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回出现,只能是为了助他的教主。而自己哪怕无力帮江朝欢打顾云天,至少也要挡住沈雁回,替他们摒除一些干扰。
嵇无风的速度实在太快,在沈雁回搅入战局之前就把他身形逼停。
情势一触即发之际,嵇无风却不由自主退后了几步
无论是儿时被沈雁回捉走打断全身筋骨,还是谢府婚礼期间被擒去别院、逼他选择伤害谢酝还是范云迢,都是嵇无风此生最痛苦的记忆。所以乍一面对沈雁回,他仍本能的从心底涌上一股恶寒。
这寒意顷刻蔓延到全身,他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战栗了起来。
一时间,他甚至忘了自己现在今非昔比,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嵇无风了。
“哥哥!”
追上来的嵇盈风叫醒了他,只见沈雁回漠然暼了两兄妹一眼,便又转向顾云天,拔足而去。
决不能让他继续为虎作伥!
行动又一次比思绪更快,嵇无风下意识出手,掌风已擦过沈雁回耳廓,使他身形一滞。旋即变招化拳勾向沈雁回后脑,同时双足环踢咬住下盘,笼下他全身要害!
这接连三招都是长白虎豹拳中最精妙所在,亦是嵇无风练得最久的武功。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指望能真的拦住沈雁回。毕竟,对方的实力,自己比谁都清楚。
谁知下一瞬,他就瞪大了双眼,彻底惊呆了
后倾避开掌风之时,沈雁回拧身接过一拳,便要接下第三招,可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忽然变形,全然失了章法。随着嵇无风的力道,他的身子竟直飞了出去,摔出几丈远!
这,怎么可能?
霍然间,连嵇盈风也一并愕然呆住。因为她本拟两个后招从旁相助,可连剑都还没拔出来呢。
嵇无风登时猜测他定是有什么阴谋,只怕是故意扰乱自己心神,再像上次一样戏耍一番,又或是像顾云天那样把自己当“惊喜”玩弄,当下全神戒备冲了过去。
而此刻,沈雁回重新站了起来,脸色比适才还要灰败,周身气度却一如既往矜雅。虽未再手摇折扇,仍似个白面书生,实在无法叫人联想到他手中那些耸人听闻的孽业。
是啊。就连折断人的骨头,他都要客气地微笑询问,简直让人如沐春风。
迎着他和善的视线,嵇无风一狠心,豁出去了大叫道:
“喂,你今天就算杀了我,不,就算再把我全身骨头打断一次,我也绝不会让你过去!”
这一次,他决不能继续躲在后面,再任他恣意伤害自己在乎的人,铸成永无弥补可能的遗憾。
再转眼,嵇盈风也与他并肩而立,决然而坚定。
但,噩梦中频频回荡着、纠缠着、扼住自己脖颈不放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这样吗?”
沈雁回不知是在问谁,但他的笑里却分明蕴着悲苦,沉沉道:
“可我,必须过去。”
与嵇无风的心志没什么不同。就算死,他也一定要挡在顾云天身前,像这几十年中的每一次那样。
……
多说无益,三人顷刻间便缠斗到一起。
于是,远处的围观者们惊奇地发现除了顾云天那一伙决斗,旁边又起了一场战局。且其杀意狠意完全不逊于彼此。
情知这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嵇无风定下神来,竭力按耐下惊慌与生理性的恐惧,已先存了死志。
嵇盈风更是一样,暗暗发誓今日即便这条命真的交代在这,也要把沈雁回拦住。
两人极尽毕生所学,招招下了死手,霎时江岸飞沙走石,气脉冲天,在水面炸起无数浪花。
剑光水雾交斥狂啸,层层掩蔽。人们心惊肉跳,莫不敢言,唯有谢酽悠哉地观赏着这两团直冲云霄的烟尘,自得其适。
这几个人,无论谁输谁赢,谁生谁死,都是他所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