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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水声中云焕听到古墓外面有牧民的歌声朗朗响起‐‐已经开始了么?手一震，他立刻拧干头发，抬臂撑住水池边缘跳了出来，轻捷如豹。

&ldo;湘。&rdo;他开口，吩咐一边侍立的鲛人傀儡，&ldo;衣服。&rdo;

鲛人少女面无表情地将他脱下的戎装递过来。

&ldo;不是这个。&rdo;云焕叹了口气，不满地看了一眼傀儡‐‐毕竟是傀儡，很多事如果不是他亲口说一遍、她根本听不进去。他自顾自探身拿起那一套白色的长袍，披在身上‐‐那是师傅给他找出来的袍子，大漠上牧民穿的笼统一口钟的样式，也不知是师傅多久前出古墓行走砂之国时穿过。

毕竟，这样一身征天军团的戎装、是不能出去见当地牧民的。

想到这里的时候，少将雪亮的眼睛微微暗了一下，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然而手却是片刻不停，将袍子穿了上去，一边招呼湘过来帮他系上带子。忽然间感觉左肩一痛，云焕诧异地用右手握住左肩，发现那里微微渗出血来‐‐怎么回事?

鲛人傀儡还在依循他的吩咐、将长袍覆盖上年轻矫健的身躯，云焕却站在那里发呆。

这个伤……怎么还会复发?都已经一个多月了，早该完全痊愈，居然又裂开了?他握着伤口出神，忽然觉得手腕上也有细微的刺痛，低头看时、才发现刚穿上去的白袍上有好几处渗出斑斑血迹。

是那个鲛人留下来的伤!‐‐那个盲人傀儡师。

那个瞬间，帝国少将的眼神猛然一变。他永远无法忘记一个月前的桃源郡、他遇到了怎样可怕的一个对手。那是完全占不到上风的一次交手。那个可以赤手撕裂风隼的傀儡师、用那样细细的引线就洞穿了他的肩膀和手腕!

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惨败‐‐虽然那之前他刚和西京师兄交手过、体力消耗极大，但平心而论、他知道即使是自己状态最好时，遇上这样的对手依然是没有胜算的。

那是什么样可怕的一个……一个鲛人?背后纹着巨大的腾龙纹身。

他木然站在那里出神，任凭湘服侍着自己穿戴完毕。脑子却在剧烈翻腾，狭长的眸中冷光闪动‐‐不同于军中那些同僚，借着镇守帝都之便，他在军务之余经常出入于皇家藏书阁，阅读过许多点籍。凭着对《六合书》的熟悉，他虽然不敢肯定、却依稀觉得那个狭路相逢的超出鲛人、甚或&ldo;人&rdo;的极限的傀儡师，说不定就是传说中的海皇。

受伤归来后，下狱前、他曾将那样的怀疑告诉过巫彭元帅‐‐奇怪的是，元帅却对此没有太大的反应。难道十巫都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皇天的出现上、而对此不感兴趣?

穿戴完毕，脑子里却依然想着那些纷繁复杂的事情、云焕向着外室走去。

没有一点声音。从石拱门里看出去，师傅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里、似乎睡过去了。

睡过去了?还是‐‐那个瞬间少将心里咯噔了一下，什么皇天鲛人都顾不上，立刻抢身过去，扶住那个轮椅上没有知觉的女子，急唤：&ldo;师傅?师傅?&rdo;一边唤、他一边抬眼四处寻找那只蓝狐，然而小蓝居然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情急之下、云焕凭着记忆按蓝狐原先噬咬的穴位按了下去，力透肩井穴，想将再度死去的师傅唤醒。

指力才透入、陡然感到一股异常凌厉的剑气反击而来，将他手指弹开。那个瞬间云焕才惊觉、原来师傅是在微微呼吸的‐‐只是小憩而已。

&ldo;焕儿?&rdo;慕湮睁开眼睛，抬头看了一边的弟子一眼，笑，&ldo;你好了?我居然睡着了。&rdo;

&ldo;师傅太累了。&rdo;记起昨夜那一场大战，云焕低下头去，&ldo;是弟子不好。总是打扰师傅。&rdo;

&ldo;哪里……你回来我很高兴。&rdo;慕湮微笑着拍拍弟子的手，苍白的脸上有难以掩饰的疲倦，&ldo;毕竟还能再见你一次‐‐再晚点来，可就难说了。这一年每次忽然失去知觉、我都担心再也醒不过来……只是你们三个师兄弟个个天各一方的、我还怕一个都见不到了。&rdo;

&ldo;师傅!&rdo;云焕蓦地抬头看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反手探入怀中找什么，又想起刚换了衣服，也不等叫湘拿戎装过来，他立刻起身奔入内室。

&ldo;小心!小心头!&rdo;慕湮莫名地看着他忽然跳起，只是担心地连连提醒。

云焕从鲛人傀儡手中劈手拿过衣服，奔回师傅面前，单膝跪下、从军装内襟的暗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双手托到慕湮面前。

&ldo;这是‐‐?&rdo;空桑女剑圣看着里面一粒金色水晶模样的东西，诧异。

&ldo;玉液九还金丹。&rdo;云焕抬起眼睛看着师傅，剑眉下的眼里是涌动的光芒，&ldo;徒儿特意从伽蓝帝都带来给您，您服了身体一定会好很多的!&rdo;

&ldo;咦?看起来的确是很灵异的样子。&rdo;大大出乎意外，慕湮拈起金丹，忍不住微笑，&ldo;焕儿，你什么时候还学会炼丹了?你这八九年在外、都学了些什么啊。&rdo;

&ldo;不是徒儿炼的。是巫咸大人炼的……&rdo;云焕也是讷讷一笑，&ldo;十巫里面巫咸大人是首座长老，却是不大管政务。只是一心想要练出不死药来。也不知道他炼了多少年‐‐反正到了现在虽没有不死药，倒是练出一些据说可以延年益寿的灵丹，帝都的贵族、叶城的巨贾，都想尽方法想得到他炼的一粒丹药。&rdo;

&ldo;哦。&rdo;慕湮将那颗金丹拿在手里看，笑了笑，&ldo;难怪你说那个什么巫彭元帅还活着‐‐我正在奇怪呢，五十年前他就四十了，如今算起来难道能活到一百岁?原来是靠了灵丹呀。&rdo;

云焕笑了笑，点头默认：&ldo;巫彭大人如今还是看上去如四十许的模样。&rdo;

&ldo;倒比我们剑圣门下的&lso;灭&rso;字决还管用……不用靠着沉睡来延缓时间。&rdo;空桑女剑圣听得有趣，侧头微笑，忽地叹了口气，&ldo;焕儿，难为你还用了那么多心。不过，师傅已经是快要入土的人了，白白浪费这些珍贵的灵药‐‐&rdo;

闭了闭眼睛，仿佛又觉得疲倦、女子脸上有苍白的笑意：&ldo;老实对你说了吧，那年和巫彭交手过后、我自知伤势非同小可，也曾到处求访名医。从砂之国的土医到九嶷的巫祝，什么样没去求诊过?所有大夫都说，血脉已断、即使凭我一身武功，最多只能再拖五年‐‐最多五年。除非我长时间用&lso;灭&rso;来休眠，乌龟般不醒来。如果醒来，那么活得一日、便少一日寿命。&rdo;

&ldo;师傅?!&rdo;这一惊非同小可，云焕霍然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ldo;其实我该老老实实寿终正寝。反正剑客最后死于剑下，也是正理……&rdo;轻拍弟子的肩膀，慕湮的语气却是平静，&ldo;偏生觉得有些不甘，居然选了这一处古墓、开始用灭字诀避世沉睡‐‐呵，那时也真傻，都不知道自己苟延残喘又能如何，就想拖着时间。偶尔被外面魔物吵醒了，才出来替那些牧民驱赶一下‐‐就这样醒醒睡睡，又去了一年多。&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