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辰是内宫太监,没有渠道他不可能认识虎贲的人,唯一知道的还是七皇子手下的十二个,还都是净了身的,而只有这个组织里才能购买类似于现代雌性激素的药物。而这件事,他不能通过七皇子和德妃,必须自己想办法。等他们都离开后,扉卿抽出帕子,轻轻擦拭刚才被碰到的地方。那动作很自然,但傅辰却能感觉到扉卿的怒意厌恶。傅辰若无其事地接过扉卿递过来的帕子,意思是处理掉。扉卿继续之前的话题,问他的生辰八字。这是傅辰在进了嗣刀门进宫后,那儿的管事太监都会让每个小太监签署一份自愿甘结的协议,甘结是一种具有官方效应的字据,也是文书,在宫里签署的这份也相当于卖身契,也就是无论以后到哪儿,都是身份的凭证,所以逃奴被抓到的风险很大,下场也往往悲惨。在签好甘结后,再去内务府登记相关信息,其中甚至包括生辰八字,如果有亲属过来,是会取证的。傅辰对扉卿说的,就是他这具身体的生辰,并非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扉卿眼中划过一道暗茫,之前见到傅辰之时,此人分明是天煞孤星之相,却被中途阻截。按照原来的命格,此人命里无亲缘,婚姻难终,晚年孤苦,刑妻克子,但从此人父母兄弟健在和生辰年月来推算,虽命运多舛,却有一飞冲天之势,莫非是自己的判断失误?紫薇命格是从八年前改变,从此人诞生来算,也是对不上的。那么他基本排除此人是贪狼中的七煞星。国师目光渐深,无论是不是七煞,即使只有那微乎其微的可能也不能忽视。薛雍赶到东玄门时,邵华阳正要离开。看到他,邵华阳看向身边的两个侍卫,“都退下。”两侍卫还在犹豫,他们只是负责押送邵华阳的,皇上也没下令不准邵华阳与人交谈。“我只是被削爵,但还是二皇子!还不退下!”见那两人还在犹豫,邵华阳也动了平日的脾气,而这脾气显然威慑了侍卫,他们退了十多步,为两人说话留了足够空间。“岳丈,小心朝堂。”二皇子长话短说,自从长宁宫一事后,他像是瞬间成熟稳重了不少,或者说心如死灰,有些事反而看得清。“二殿下,此事的来龙去脉臣还不了解。但臣是皇上的人,就是降级也不会太过,最多也不过是罢官,只是恐难再相助于您。”“可有性命之忧?”失去薛雍,他将又少一个大助力,先后失去了十五,皇后,他不能再失去薛雍。“虽圣上设立了三省,但门下省几乎名存实亡,对此圣上多年装聋作哑,自会稍体恤我的难处,以我牵制那两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应不致死。咱们不能太小看了圣上此举的含义。我的退出,才能方便那两派斗。”“你是说……”邵华阳知道他说的是右相、左相两派的人,难道晋成帝想要除掉其中一个?晋成帝可不是无缘无故设立了军机处,当年右相硬是凭借在朝中优势让皇帝多次退让,晋成帝可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在玩弄权术上虽不算老手,但这样一箭双雕的事常年耳濡目染,也是会做的。“此事,需得从长计议,您并非没有机会。”薛雍并不知道邵华阳被圈禁。“没机会了,父皇圈禁了我,我居然成大晋第一位被圈禁的皇子,哈哈哈!”邵华阳大声苦笑。“什么!”薛雍惊愕,心底猛地一沉。这是无复盘机会了!邵华阳随即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他们几人联合在一起,想要置我于死地,以为我死了就能太平了吗!”“此次不像预谋,太过突然,只是背后之人居然联络诸多势力为他所用,办到这一点的是……”“老九?”他可不信老大那只有草的脑子能想出什么,也只有从小被誉为神童的老九邵子瑜了。“这不太像九皇子一贯作风,九皇子年少闻名于文人雅士中,无论是文武哪一方面都有所建树,颇有谋略,对兵法亦有研究,但他有个特性,善谋定后动,不能确保的胜利,是不会出手的。此次却是险招,一个不好就容易满盘皆输,此人计谋、心机、时机都抓得非常准,最重要的是够狠,愿意冒险,少了任何一环咱们今日都不会落到如此地步……”薛雍分析道。“您是说另有其人?”他想知道谁是幕后主使。薛雍摇了摇头,想不出是谁,“现在,或许有个人能帮助到您。”“谁?”“三皇子邵安麟。”把此人拉到他们阵营,那还有翻盘的可能性。“那……已经没有可能了。”薛雍闻言,“您是不是做了什么?”“我在昙海道发布了追杀他的任务。”昙海道,晋朝的暗杀组织,以金钱为交易,人员皆为江湖人士,被称作昙者,分一至十等,一等最高,按照任务完成的难度与数量划分。有人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每个不太平的朝廷下都是这类组织兴起的温床,没有飞檐走壁那么夸张,但刀枪拳脚功夫与杂学却是各有精通,其中还包括善使暗器与毒、蛊之人,他们有的是缺钱,有的只是享受杀人乐趣,有的在乎名声,接受任务后无法完成亦可回到昙海道拒绝,等下一个人接。邵华阳背后有六皇子邵瑾潭为支持,黄金万两也不是问题。“为何!”“他曾看到我的秘密。”邵华阳说的是被邵安麟撞破与祺贵嫔的事,当时回去府中后他就去发布了任务,这世上只有死人才安全。“马上撤回这条命令,您可知他是下任国师,有他支持您才能加大筹码!”“来不及了,昙者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就在几日前,他刚收到有个一等昙者接了任务。像暗杀皇子这样身份地位的人物,一般江湖人士是不敢接的。士兵催了,邵华阳最后对薛雍说的是,“最后拜托您一件事。”“您说,只要臣能做到。”“我要五菱五马分尸!把他的碎块送到我几位兄弟那儿!”他最恨的,不外乎是这个最后一刻害他的探子!“好,臣明白了。”对于这个探子,什么刑罚都是不够的。回到福熙宫,穆君凝与往常没什么区别,只是吩咐墨画等人,“都下去吧,今儿不需要伺候。”她回到内屋,从床下的隔板中取出了一套已经做好的衣裳,根据某个人的尺寸做的。年少时那人是没机会做,到了晋成帝,她没想过做。现在做了,却一直送不出去。她怎会做如此可笑之事?“只要有心,女子都会做的。”她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纹路,是上好的布料,千挑万选。世人皆道她无甚才能,只会管理宫里,略通诗文,但琴棋书画是世家女子必备的课程,并不特别。无人知道她的女红非常好,这次甚至因为过于小心,只是凭着手掌丈量估摸的尺寸。女子若是对男子上心,总要比男子付出的更多些,甚至会改变自己。她走向梳妆台,打开妆奁,端起里面的剪子,抬起布料,最后看了一眼。咔嚓、咔嚓。将这套衣裳剪开,这剪碎的,似乎还代表着她的幻想。这里,不能有心。一地碎布,穆君凝坐在床边发呆,直到内膳房说晚膳准备妥当了。是之前的添柴人送来的,她微微一愣,强打起精神。等添柴人离开,才旋转开竹筷。上面写着:勿念,望您心想事成。落款是五菱绝笔。在当探子的第一天,他们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穆君凝依旧觉得,这个后宫,好冷。她已经忘了,是以什么心情烧掉这张纸条。一刻钟后,她对屋外喊道:“墨画,墨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