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正则晚上再去清和殿的时候,段蕴正披了件朱红锦面的小衫斜倚在榻上,边上便是大开的窗子,窗外月似银钩。
安正则加快了脚步过去,人还未至近前,话已出了口,“夜间起凉风,陛下开这么大窗子做什么?”
段蕴把目光从窗外移至殿内,对他懒懒一笑,“赏月。”
身子一转,肩上本就未系好的小衫差点掉落在地。
“你……”安正则伸出双手刚准备帮她把衣裳披好,动作却停了下来,皱眉问,“怎么喝酒了?”
段蕴果然是喝酒了,平日白净无瑕的小脸此刻粉扑扑的,像是桃花瓣初生的颜色。
“月白风清,暗香疏影,若无酒无肴,如此良夜何?”段蕴浅浅笑着看他,模样有些傻。
安正则不动声色地把酒杯从她手边移远了些,“风清是不假,月白从何说起?暗香虽有,疏影从此处如何得见?”
“较真。”段蕴不满地撇了撇嘴,将酒杯抢过来握在手里,却是没有继续再喝,只是那么握着。
“如今露气渐寒,而陛下这几日身子又弱些,不如将窗子关起来如何?”
“不要。”段蕴很干脆地拒绝,“不开窗子便没有风了,闷得紧。”
安正则碰了下她的手,所触之处热乎乎的,想想她又喝了些酒定是要发点热,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妥协道,“那便依你吧,一盏茶之后再关窗。”
“那不还是要关,安相这是依朕吗?”段蕴抗议之情全写在了脸上,“安相怎么这么扫兴,从来都这么扫兴,朕喝点酒吹吹风都不允许。”
“微臣是为了陛下龙体考虑。”
“今日既是寒露,又是朕的生辰,朕还就偏是要喝些菊花酒,你能怎样?”
安正则见她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似乎有些气鼓鼓的,不免生出几分诧异,这难道是恼自己了?
“微臣不能怎样……不过陛下,莫非是有心事?”
“朕好端端的,能有什么心事?”小皇帝嘟囔着否认。
“那为何早上闭门独处。”
“不是说了吗,朕不舒服。”
“可微臣听说,陛下未时左右见了源州王,就在这里。”
段蕴语气一软,“清尘告诉你的?”
“嗯。既是不舒服,又为何见他?”
“朕那时刚起身,感觉身子舒服了不少。皇叔站窗子外边跟着打了个招呼,朕总不好不理皇叔,就让他进来了。”
安正则似乎对她这一长句解释并没有兴趣,却神色认真地问道,“他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想游说你禅位?”
果然是自己的太傅,这想法跟当时自己脑中蹦出来的如出一辙,段蕴腹诽了下,回他,“安相你误会皇叔了,皇叔他并没有这个意思。”
“误会?”安正则语气稍冷,“源州王身为一个外臣,却平白无故进宫,且还在陛下寝殿周遭出没,岂是符合常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