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莱尔说,只有我&ldo;学会用现在的腿&rdo;,找到止痛药的每日最低用量以后,我才能走得更好。说起来容易。
但那些药并不是我离开医院之后那几个月里最让我离不开的东西。她和我之前遇到过的人都不一样。搬出去,说再见,这种事哪怕是想一下都让我害怕。我知道我想做什么:牵住她的手,乘上一艘船,离开直布罗陀出海,远离战争,远离过去,在某个安全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那里我们的孩子可以无忧无虑地成长。
现在快3点了,我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吃药。我希望我跟她说话的时候头脑清醒。我不希望漏掉任何东西,无论会多疼,无论疼在我的腿上还是我的心里。
我需要我全部的智慧。也许是她的英国式教养,那种斯多葛主义和冷幽默,或者也许是在战地医院工作的这两年,在医院里感情和她们与之搏斗的感染一样危险,还会传染。总之,这个女人几乎无法解读。她大笑,她微笑,她充满活力,但她从不失控,从不失口,从不泄露她的心思。如果能知道她到底对我有何感觉,我宁可把我的另外一条腿也丢掉。
我反复考虑过可行的选择,尽可能地做出安排。那个恶棍达米安&iddot;韦伯斯特来访的第二天,我写了三封信。第一封信写给查尔斯顿的第一国民银行,通知他们把我父亲账户上的存款转到埃尔金斯的西弗吉尼亚州孤儿院去。我把第二封信寄给孤儿院,提醒他们会有捐款,还有,万一那笔遗产没直接转给他们的话,他们应该去找韦伯斯特先生,考虑到他是最后一个已知的访问过那个账户的人。我真心希望他们能收到那笔资金。
最后一封信我写给查尔斯顿市立银行,我自己的钱存在那里面。一个半星期之后,我收到了答复信,通知我的账户里总共有5752美元34美分,另外把这笔钱换成银行本票寄到直布罗陀需要收取一定费用。我完全可以预想,我去取现的话没出门就会被偷,银行经常这么干,所以我立刻回信谢谢他们,并要求他们把上述的银行本票尽快寄来。昨天寄来了一份快递,里面装着本票。
我还收到了美国陆军给我的那点微薄的薪水,你不再作战的时候,大部分薪水都由他们替你保管。我上周光荣退役了,所以这会是最后一笔钱了。
如上所述加起来,我有6382美元79美分‐‐要养活妻子和安置好自己,我需要的远不止这点钱。我必须去找个能坐着干的工作,最大的可能是在银行或者投资业,也可能在我熟悉的领域‐‐采矿,或者军火。但这些工作都只会给一些特定的人,他们有合适的人脉,受过合适的教育。如果我有自己的资本,我可以从中获利,然后如果有点好运的话,赶上一次矿业罢工‐‐煤矿,金矿,钻石矿,铜矿,或者银矿‐‐钱就不会是问题了。25万美元是我给自己设定的目标。要达到这个目标,我没有多少犯错的空间。
我听到海伦娜打开门,就走到前面的小客厅迎接她。她身上的护士制服满是血污,她看见我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和蔼的微笑,二者形成了一个奇特的反差。要是能知道她那是个怜悯的微笑,还是开心的笑容,我愿意付出一切。&ldo;你起来了啊。别介意这身衣服,我正准备换一身。&rdo;她边说边冲出了客厅。
&ldo;穿点好的,&rdo;我对她喊道,&ldo;我想带你出去走走,然后一起吃晚餐。&rdo;
她从她的卧室门口伸出头来:&ldo;真的?&rdo;笑容更明显了,还掺进了一点儿惊喜的痕迹,&ldo;我要不要把你的制服拿出来摆好?&rdo;
&ldo;不用。谢谢你,但我以后再也不穿制服了。今晚我想谈谈未来。&rdo;
插pter75
印度新德里
时钟塔分站总部
会议室
多利安走进房间,等着观看无人机传回的遥感图像。监视墙上的屏幕依次闪烁着亮起,显出一个建在山腰的僧院。
技术员转头问他:&ldo;我们要不要再来回飞几次,找个最佳的目标‐‐&rdo;
&ldo;不,不用麻烦了。就炸它右边的地基,不需要多精确。基本上,我们只需要让它烧起来。让其他的无人机跟在后面,拍摄攻击结果。&rdo;多利安说。
一分钟后,他看到那些导弹从无人机上飞出,朝着山腰刺去。他等待着,希望能看到凯特&iddot;华纳从着火的建筑里跑出来。
插pter76
尼泊尔
伊麻孺僧院
凯特放下日记本,伸头看看远处发生了什么。听起来好像是爆炸。山崩?地震?在山脉尽头,烟柱冲天。烟开始是白色的,不久变成了黑色。
会不会伊麻里还在找他们?
如果是这样,她能做什么呢?凯特给大卫服了下午的抗生素,继续对着他读日记。
1917年8月5日
海伦娜和我在卵石码头上散步,享受着海上吹来的和煦微风,倾听着进港靠岸的船只拉响的汽笛。崎岖不平的直布罗陀巨岩高高耸立在旁边,相比之下,这个木制的港口小得仿佛是根牙签。我把我的手放在口袋里,而她用她的手臂挽住我的,悄然靠近我,把她的步伐调整到和我一致。我觉得这是个好的信号。渐渐地,街上的灯光亮起,店主们从他们的西班牙午睡78中醒来,回到准备午餐和夜间营业的忙碌中。
我腿上疼得好像插进了一把匕首,每走一步它就扭动一下。或者往好处想,至少这是能走路才会有的感觉。我能感到这种钝痛让汗水在我的眉头上聚集起来,但我不敢抬手去擦,因为害怕她会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