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在洞穴般的研究所侧翼徘徊,脚步声的回音显得很响。在雅加达明亮的阳光中,她往每个房间都瞥上一眼,全都是空的。还没找过的只有居住区了‐‐研究项目中大约一百名患有自闭症的儿童的住房、厨房和辅助设施。
凯特听到远处传来另一个脚步声,比她的更快些‐‐是跑步声。她加快了脚步,迎向对方。她刚转过前面的拐角,本就冒了出来,抓住她的胳膊,&ldo;凯特!跟我来,快!&rdo;
插pter2
印度尼西亚
雅加达芒加莱火车站
大卫&iddot;威尔退回到火车站售票处的阴影中。他审视着那个正在报摊上买《纽约时报》的男人。那个男人把钱付给了摊主,然后走过垃圾桶,并没有扔掉报纸,他不是线人。
一列通勤火车在报摊后面慢慢开进站来。车厢里,连车厢壁上都挤满了印尼工人,他们是从周围的城市赶来首都上白班的。每扇车门里都有乘客走出来,大部分是中年男性。青少年们聚在火车顶上,有的坐着,有的蹲着,有的伸展四肢;有些在读报,有些在玩智能手机,还有些在交谈。拥挤不堪的通勤火车是雅加达的一个&ldo;地标&rdo;:一个挣扎着进行现代化的城市,就要被不断增长的人口膨胀得四分五裂了。这个城市正努力适应着都会区内的2800万人口,公共交通的发展则是这种适应过程中最明显的特征。
通勤族们正在飞速地远离列车,人群在车站里涌动,就好像美国黑色星期五的抢购人群,好生混乱。工人们推推搡搡,大声叫喊着冲出火车站的大门,与此同时,另一批人则在奋力挤进车站。这样的景象每天都在这里上演,也在这个城市的其他火车站上演。这真是个再好不过的接头地点。
大卫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报摊。他的听筒咔咔几下之后传出了声音:&ldo;税务员,看着商店。注意,现在是零时二十分了。&rdo;
线人迟到了,队员们有些焦躁。呼之欲出的问题是:我们要撤退吗?
大卫把他的手机抬到脸旁:&ldo;收到,看着商店。交易员,经纪人,报告。&rdo;
大卫的位置利于观察,从这儿他能看到另外两个特工。一个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的一把长凳上,另一个男人正在休息室附近捣鼓一盏照明灯。他们俩都回报说没看到他们那位匿名告密者的踪影,那人声称拥有关于一次策划中的、据称叫作&ldo;多巴计划&rdo;的恐怖袭击的细节情报。
这两个特工是雅加达站里最好的两个:大卫几乎无法从人群中找出他们俩来。他扫视着车站其他地方,略微感觉到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对。
耳机又咔咔地响起来了。这回是霍华德&iddot;基冈,时钟塔的理事,大卫为这家反恐组织工作。&ldo;税务员,这里是估价员。看起来卖家不喜欢今天的市场。&rdo;
大卫是雅加达站的站长,而基冈是他的上司兼顾问。这个老人显然不打算对他指手画脚‐‐中止行动‐‐但消息的意思是清楚的。从伦敦大老远过来的基冈想要暂停了。考虑到现在时钟塔正在进行的其他项目,再继续下去风险很大。
&ldo;我同意,&rdo;大卫说,&ldo;我们关门停业吧。&rdo;
两个特工若无其事地撤离了他们所在的位置,消失在大群匆匆来去的印度尼西亚人中。
大卫朝那个报摊投去一眼。一个高个子男人,穿着一件红色的风衣,正在付钱买什么东西。一张报纸,是《纽约时报》。
&ldo;等等,交易员、经纪人。来了个看货的买家。&rdo;大卫说。
那个男人退后几步,拿起报纸,站在那儿用几秒钟看了一下首页。他目不斜视,叠起报纸,把它塞进了垃圾桶里,快步朝着满载乘客、正在离站的火车走去。
&ldo;线人,我去接头。&rdo;大卫跳出阴影进入人群,大脑飞速转动。为什么这个男人会迟到?还有他的外表‐‐看起来……不太对。显眼的红色风衣,姿势(士兵的,或者是特工的姿势),还有他走路的样子。
那个男人冲上了火车,然后开始在厚厚的人群中蜿蜒前行,从一个个站着的男人和坐着的女人身边走过。他几乎比车上所有人都要高,所以大卫仍然能看到他的头部。大卫挤上火车,然后停了下来。为什么线人要跑?他看到什么了吗?被吓到了?然后,事情发生了。那个男人转过身来,回头时他的目光扫过了大卫。他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大卫身子一旋,把站在门口的四个男人全扫到了外头的站台上。他用力把他们从车子旁推开,可与此同时,更多焦急的通勤族们拥进了他制造出的空隙当中。正在大卫准备大喊一声的时候,爆炸就撕裂了整辆列车,玻璃和金属的碎片洒向车站。冲击波把大卫甩到了站台的水泥地上。他被夹在人们的躯体中间,有些人已经死了,另外一些还在痛苦呻吟,到处都是尖叫声。烟雾中,灰烬和残骸碎片像雪片一样飘落下来。大卫的手脚都动弹不得,他的头往后吊着,快要失去意识了。
一瞬间他好像回到了纽约,正在逃离那幢坍塌的建筑物,然后被它压到了下面,困在那里,等待着。许多只手,看不到后面的手臂,他们抓住了他,把他拖了出来。&ldo;我们找到你啦,老兄!&rdo;他们说。阳光撞到他的脸上,标着&ldo;fdny&rdo;7和&ldo;nypd&rdo;8的拖车上警笛声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