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村子正在修电路。八几年的时候,中国大部分农村已经有了电灯,但坟西村属于比较落后的,相比一般的村子晚了一些装电。
几个大雷劈下来,刚立起来的电线杆被毁了,随即在食堂吃饭的老李头就发现昏倒伙计所在的房屋烧起了大火。万幸的是当时雨大,没过多久,在村民合力抢救下灭了火。
当他冲进去看那个昏迷已久的伙计时,惊奇地看见,那个人,竟在一片废墟中站了起来。
他醒过来后的态度也和闷油瓶一样冷淡,当老李头问及玉陨里面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念在救命之恩的份上,道出了只言片语:&ldo;在玉陨里面,有通往&lso;往生&rso;的路。&rdo;
在这之后,那个伙计警告老李头,说闷油瓶的行为是对的,那些人在进入玉陨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说完这番话,他就离开了坟西村,自此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老李头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他知道这话由两个进入过玉陨的人口中先后说出,一定是实话。
他当年已经年近五十,又遭遇了如此创伤,不想再去做挖坟倒斗这种危险的事情了,于是留在了坟西村。这一留就是十年,直到九几年这里大部分青年外出打工,村里只剩下老弱病残,人越死越少,他也跟随着乡亲去了城郊。
他一直居住着的县城,就在通往这里的必经之路边上。
说到这里,他微笑着看了看我:&ldo;你还记不记得,是我给你指了来这里的路。&rdo;我恍然大悟,心说怪不得进村看见他就觉得很是面熟,原来被他跟了一道儿了。
听完他的全部叙述,我想了很多。三叔收的&ldo;给他地图的伙计&rdo;,应该就是被老李头救活的那人,而那个人曾经不省人事几个月,这和潘子的情况极为相似。三叔让我们来这里的思路是,既然那个伙计中了&rdo;降头&ldo;后在这里醒来,一定也可以在这里找到解开潘子身上降头的办法。想到这里,我问老李头当时那个伙计是怎么醒过来的,他说多半是因为雷击。
我又踌躇起来,看着躺倒的小花和燕子,难道要他们醒来的唯一方法就是拖出去给雷劈一下?这太危险了,万一降头没解开,人死了,那我岂不成了杀人凶手。
最终,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冒险试一试,但不是真的要他们被雷劈一下,而是用人体可以接受的电流通入他们的身体,看他们能不能从&ldo;梦中&rdo;醒来。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闷油瓶,他并不在意,还沉浸在老李头的话里,也不理我的追问。
我不去打扰那两人,几乎是哆嗦着接好变压器,剪短电线,让闷油瓶掐住电线的两头,对上燕子的脑袋。随着我渐渐调大电流,燕子脸上的肌肉一阵抖动。
我暗暗读着秒,当电流达到40a的时候,我关掉了变压器。看了看燕子,她还是纹丝不动,我又仔细分析了一下,查找自己操作中的错误。按照刚才的办法,人体能接受的安全电流是30a,持续接收时间不能超过10秒,根据老李头说的,那个伙计接受的电流至少也有60a以上,但是这么做太危险了。
&ldo;你动作太慢了。&rdo;闷油瓶走过来对我道,我看着他打死不变色的脸,有点起急。
&ldo;试试小花。&rdo;我道,然后撩起他的假发,让闷油瓶对上他头部。
闷油瓶放下电线头,又看了看我,&ldo;这次我来。&rdo;我闪出了位置,给他讲了讲变压器的操作,用两只满是冷汗的手捏住电线,颤颤巍巍的伸向小花的脑袋,不料触点刚一对小花的准太阳穴,电线猛地震起来。我怕闷油瓶鲁莽,忙给他使眼色,也不知道他是误解了还是故意的,下一秒钟,我就觉得双手一阵麻。
跟着,小花身体猛然一颤,眼睛骤然睁开,倒抽了一口气。
他这样子就像粽子起尸,我当时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了,跟着小花的抖动,我也哆嗦了,不同的是他只抖了一次,而我哆嗦起来就没停。
小花瞪着眼睛,盯着离他不到一尺的我,皱了下眉头。我顿时松了口气,将手放下,他太阳穴上还有两个因为触电留下的小红点。
我尝试着把刚才的一切讲给他听,又问他在意识里看见了什么。迟疑了一会儿,他长舒了口气,道:&ldo;只是在这个村子里循环,出不去,也进入不了玉里面。&rdo;
&ldo;你有没有看见我?&rdo;我问。
他摇了摇头,&ldo;没有,只有我,和……那个人,你不认识。不过我也觉得很奇怪,许多年都没见到的人,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在我的梦里。&rdo;
我有点懵,仔细想了一下,明白过来:他在没有到达这里之前就晕了过去,可能在玉陨中只是在延续他之前的梦。我心中释然,这件事情无常多变,不是我就能想明白的,我想着又去看闷油瓶,他已经开始对燕子重复刚才的动作了。
我心情不好,把电击燕子的工作交给闷油瓶和小花,转身走出房间。
老李头正在院子里抽烟,他让出一处台阶招呼我坐下,缓缓地叹道:&ldo;其实我想麻翻你,是为你好。&rdo;
我不是十分明白,但心里隐约觉得也许是这样,就又问他什么意思。
他仰天望月,道:&ldo;小伙子,你身边的人,碰不得。&rdo;
这句话,不知道多少人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