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ldo;小哥。&rdo;
他转过脸来,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ldo;你困吗?&rdo;&ldo;不困。&rdo;
我望向他的脸,这张脸曾多次在我的回忆中出现,现在它就在我眼前,呈现出漠然的表情。在闷油瓶消失的一年中,我经常不自觉的想起我们倒斗铁三角在墓道里发生的事情,然后感到一阵一阵的孤单。此刻我也怀念胖子,如果他在这里,我就可以跟他一起演一出喜剧给闷油瓶看。但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对着闷油瓶。在他眼里,我和胖子究竟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呢?我很难从他的眼神中读出感情色彩来。也许我们对他来说,只是两个过客,只是在他无尽人生中的短剧里两个可有可无的角色罢了。
他随时有可能彻底失踪,然后让我一辈子再也看不见他。
我心里一阵悲凉,那些斗里的场景又一次浮上脑海,过去,我们曾一回又一回去寻找那些秘密背后的真相,难道我们注定一生就只能被困在这些谜团里吗?自从跟三叔第一次下斗,这些年里,我一直生活在各种奇怪的谜团里面。
这种感觉难受极了,就像陷入一个圈套,每次当我快要触碰到真相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就会立刻消失。也许我一辈子也不能解开这些谜题了。
也许,我马上就要死了。
如果我死掉,眼前这家伙,会不会在我忌日的时候去为我烧伤几柱香?
应该不会,他最有可能的是立刻忘掉一切,忘记我这个人曾经存在过,就像从文锦失踪的那块陨石中出来的时候一样。那我对他来说究竟是什么呢?如果我和胖子对他来说根本无足轻重,他又为什么一次有一次的在墓道中冒险救我们。
一个回忆中的画面浮上眼前……玉洞里,浑身是血的他对我一笑。
&lso;还好,我没有害死你。&rso;
我胡思乱想着,情绪愈发不受控制。我道:&ldo;小哥,你不如留下来,我这里可以接纳你,包括店里也需要人。&rdo;
他只是沉默的摇头。我又说:&ldo;也许你在适当的时候放弃,远比去追寻什么来的实在。&rdo;
&ldo;你不会懂。&rdo;他淡淡的说,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带着极致的冷漠,整个人就像没有温度。
&ldo;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rdo;他突然说:&ldo;我不需要这种帮助和挽留。&rdo;
我苦笑:&ldo;其实有些事并不一定是臆想当中的样子,没有过去和未来,活在今天也是不错的。&rdo;我其实想对他说,至少你还有我这个朋友,但是这句话,终究没能说出口。我只是静静地和他坐在一起,各怀心思。我使劲的搜寻大脑,想找点话题打破这尴尬。但是脑子里像空了一样,怎么都找不到任何话语。
十几分钟过去,他径直走向了卧室。
我躺在沙发上,开始辗转反侧,眼前是自己迷失在各种墓道的情形。
水晶中说我会死在一个漆黑的墓室中,每次想起这个我都有一种恐惧又绝望的感觉。如果我真的就要死了,那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我该做点什么呢?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吗?不可能,如果水晶的传说都是真的,那这一切就无法阻止。
就这样过一天算一天吧,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如果生命所剩无几,我希望自己能像今天这样,不去想这件事,和躺在我卧室里那个没有过去的人一起度过最后的岁月。
夜深的时候,我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下)
我晕头涨脑的醒过来。
淋浴间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闷油瓶已经起床了。我拿起沙发边的表看了一眼,七点钟。掀起被子,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在昨晚睡着之后把衣服脱了。
我脸上一阵烫,赶紧起爬起来迅速的武装。
过了一会儿,闷油瓶浑身湿漉漉的从洗手间走了出来,他一路走到客厅桌子边,地上立刻就出现一行水印,他连鞋都没穿,把手伸进背包里翻了一会儿,转过身问我:&ldo;吴邪,你有刮胡刀么?&rdo;
我缓过神儿,连忙站起来,先钻进卧室帮他拿了双拖鞋,又打开床头柜给拿出一个新的自动刮胡刀出来。他身上滴滴答答的流着水,我忽然想起他原来的衣服都已经不能穿了,于是对他说:&ldo;你的衣服都烂了,就穿昨天我们买的那些吧。&rdo;
他直接走向门口放着的购物袋,把t恤拿出来套在身上。水立刻就浸到外头,整件衣服都湿了。看着他糟糕的样子,我不由想笑,其实小哥这幅样子,很像个大学门里的学生,我看了他一会儿,去洗手间洗澡。
浴室里也有些凌乱,洗发水和沐浴露他都没有去碰,水流满洗手台,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滑落。我简单收拾了一下,钻进淋浴间。
洗到一半,我忽然听见洗手间的门开了,我一怔,随即听见一阵嗡嗡的细声……是闷油瓶在刮胡子。我心头衍出一丝紧张,他竟然在我洗澡的时候进来刮起了胡子!
我和他只有一扇半透明玻璃门之隔,透过玻璃,我看着他模糊的一团影子,木讷了好一会儿。这种经历我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回。他娘的,他的地面生活意识太差了,连最起码的常识都不懂。
幸好,他似乎没有注意光着膀子的我。我赶忙转过身,冲干净一身泡沫,想抓过浴巾来擦的时候,发现毛巾架上什么都没有。我转头看见自己的浴巾正围在他腰里。而且他这胡子刮得天长日久,这么半天,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