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不是的。冻结并不是死,而是比死更悲伤的东西。那是一种死与生的中间状态,正像是希望的烛火处于将熄未熄或者将燃未燃的时刻,你不知道还需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一个结果,但唯一能做的只有凝望和等待。
“上一次见面时,你还不叫这个名字,教官。也不是这样的面孔。”
娜塔莎说。
“我更欣赏现在这个。”
亚度尼斯说,“我没告诉过康斯坦丁,他好像也没有发现,但这副躯体的模样是以他为模板修改而成的。”
娜塔莎略有些惊奇:“那么他实在是很美丽。”
“他是。”
亚度尼斯稍微停顿了一下,“但美丽的皮囊太多了。无穷无尽。美丽不是我选择他的理由。”
他又反问,“难道美丽是你选择巴基的理由?”
“哪儿是我选的?那会儿除了他也没别的人。”
“嗯,”亚度尼斯踌躇,“我那时候还没被你发现不是人类吧。”
“……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教官。”
娜塔莎说,“你知道你在我们心中的形象么?我们都同意教官不是人——虽然我们都不知道你真的不是。谁会在接受过训练之后还选你啊,又不是疯了。”
“我对学员们都很温柔。”
“那我就是个纯洁无瑕的少女。”
“你一直都是。”
“噢,教官。”
娜塔莎笑了。在刺骨的寒风中,她的微笑像一杯加糖加奶、热气腾腾的咖啡,尽管酸苦并存,却依旧温暖而甜美,“你最迷人的地方就在于夸奖别人的时候总是那么真诚。”
“我很擅长寻找人的优点。”
亚度尼斯露出骄傲的神色。
“——就是你夸人的那些话往往听起来更像是在嘲讽。”
娜塔莎慢悠悠地补充完整句话。
“……”
亚度尼斯不说话了。
“教官?”
“但那才是我,不是么。”
亚度尼斯说,“不讨人喜欢,不尽然人性,恶劣、残忍,冷血,这就是我自己。或者说是我想成为的我自己。”
“你变了,教官。过去的你会不经询问地改变我的身体。现在的你学会先问再做。”
“每过半个世纪左右,我都会寻找一位曾经熟悉我的人聊天。”
亚度尼斯承认道,“就像照镜子,以此来了解自己,调整和矫正错漏的部分。我喜欢和人类聊天,我更多是通过想法去分辨一个人。”
“难道不应该更多地去看行动吗?”
娜塔莎奇怪地说,“一个人的行为才能体现本质。”
“语言是一个人渴望成为的人。我欣赏这种渴望。”
“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啊。其实没有人真正地问过我呢,不过我对此的答案一直都很确定,”亚度尼斯撇过头,微笑着,说,“我想成为一个爱着他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