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秋雨一场寒。
秦穆雨披了件衣服站在长廊上,看着梧桐叶被打湿在地上,目光漫漫不知看到何处,慢慢愣了神。
又下雨了呢,这是她在瑞华皇宫中的第一场雨,之后又会有多少场雨呢?在这宫中,人命微贱又有多少人如那梧桐叶一般,落入泥中也就消失了。
“主子……”
后面传来了脚步声踏着泥,之后是清脆的少年音。
“唐玄,你怎么来了?”
秦穆雨回头,身后站着一个少年,头发被打湿狼狈地贴在脸上,笑容却是灿烂的和阴翳的天空格格不入,秦穆雨的心情也蓦地好了起来。
“主子,奴……”少年刚说到这里注意到了秦穆雨有些不悦的目光,立马改口,“我刚才去看了看皇子府的前任管家和嬷嬷,果然不出主子所料,他们都死了。我依照主子的吩咐照顾好了嬷嬷是年纪大在这里受了板子虽然被治好但是后又染了风寒,死在宫里。那嬷嬷没有亲戚也没朋友,依主子的吩咐,给她安稳地葬了,也雇了个本分人每年给烧纸扫墓一个不差,希望来生能生个好人家莫要在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了。而管家自从被主子遣人送回家后就失踪了,索性他的的一家老小尚好,给了他们足够的钱财让他们离开帝都去别处安家了。”
秦穆雨默默地听着,待他说完,点了点头。
“如此便好,也希望他们地下有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吧。”
唐玄看着站在他面前身高尚没有他高,却似能够扛起天下的少年,嘴唇动了动,道,
“有句话奴不知该问不该问。”
秦穆雨眉一蹙,声音不由地带上浅浅的不悦,
“早就告诉你了,不用自称奴。”
少年低下的眼中深沉一闪而过。
“奴才就是奴才,如何不能自称奴。主子,你给奴名一个玄字,又不让奴自称低下,还有,主子经常盯着奴的眼睛发呆呢。奴可否大胆猜测,奴和主子的一个朋友很像?”
被唐玄一问,秦穆雨呆在当场,竟不知如何作答。她经常盯着他的眼睛发呆么?
雨声瑟瑟,如帘如瀑。
琥珀色眸子的少年定定地看着她,又哪有几分尊卑?
“奴才就是奴才,就是你这一双眼睛……就做不得我的奴才。”
良久,秦穆雨微微叹口气,对着唐玄说完,直接扭身出廊走入了雨中。雨水打着梧桐叶,也打着她墨色的发。
唐玄看着离去的人,定定站在远处,待人走远,一手轻轻捻着湿透的黑发,靠在了廊柱上。琥珀色的眸子对着秦穆雨离去的方向看去,目光灼灼似乎能穿透那雨帘。
“这双眼睛?”
“玄……黑。”
“韩宇,你感觉亏欠么?”
秦穆雨喜欢雨打在身上的感觉,透心的良。寒雨能够带走身上的温度,连带着灼热和焦躁。压抑的天空没有什么不好,它逼塞,要将游于躯体外的自己狠狠的压向内心,质问,带着雨温度的质问——你是谁?你从何处来?又要去往何处?
我是谁么?秦穆雨笑了,她是秦穆雨,也是韩宇。她重生而来,去的地方,只求有三尺黄土一葬,地下……不孤独。
秦穆雨不走铺好的石子路,而在路旁的泥土水洼处踩踏,一步步向主殿走去。端木黎在那里教慕容青梵诗书,是以今天没有黏在她身边,她才可以这么放肆的淋雨。真的是放肆,现在自己就是一团狼狈。
哈哈!她也是韩宇,可不就是寒雨?!这雨好啊。
嗯……她愉悦地心情只维持到走到主殿前的青砖上,然后,就愉快不起来了。端木黎和慕容青梵的脸,真的比天还黑。尤其是端木黎身上的寒气,真的是,真的是冻死她了。
“小宇,玩的可开心?”
端木黎一向不带起伏的声音是压抑的闷雷,而慕容青梵带着心疼担忧的目光又是一种无形的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