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打算惊动里面的程颖,但现在我得偷点儿酒喝。
这是我两个小时里一直在考虑的,既然我自己没办法放开,不如就借助一下外力好了。
毕竟是偷酒喝多少有些心虚。我轻手轻脚做贼心虚地拉开玻璃门,开始挑酒。
柜子里摆着的酒瓶上没一个有半个汉字,大部分还是我看不太懂的语言,看着就价格不菲。但很多都已经打开了,不像是要仔细收藏的意思。
现在也不是细细研究的时候,我凭着感觉摸下来一瓶颜色浅淡,像是酒精饮料或者果酒鸡尾酒的粉红色的酒瓶下来。
当然喝前还是闻了闻的,里面浓郁的果香更加肯定了我的猜测。
我随便取了个杯子,倒了小半杯,又小心翼翼地将那瓶果酒放回原位。酒的味道比我想象中甜得多,也没什么辣度,我甚至有些怀疑我摸下来的这瓶刚好不含酒精。我不太喜欢这种腻腻的味道,仰头一下全部灌了进去。
这个时候的我并不明白,越是颜色鲜艳的东西,就越危险。等我开始晕的时候我头已经敲在流理台上了。
大理石台面可真凉啊,明明磕的是脑门,为什么疼的是后脑勺呢?
这杯果酒并不是没有酒精,它只是上头比较晚而已。
我觉得我似乎还有那么点儿理智,又好像完全没有了。等能动弹了,就撑着身子往柜子后面绕,然后凭着本能毫无思想地朝深处走去。
说它是走廊但又不够宽,狭窄到可能不能同时容下两个人。因为短,因为窄,或者因为程颖忘了,这段路上没有安任何一盏灯。尽头浴室从门上磨砂玻璃里透出来的灯光,是唯一微弱珍贵的光亮。
我很害怕黑暗,或者说很讨厌黑暗。因为从小有夜盲症,天黑了就什么都看不见。人失去视觉,就会失去安全感,会变到焦虑,会逐渐感到愤怒,最后全部变成不安和恐惧。这些都很容易让我想起不太好的事儿。
所以我急需要光,我需要这束光亮照亮我的路,需要这束光化解我的不安,需要这束光让我松懈快要崩断的神经。
程颖就是我的光,因为她在那扇门后,所以我可以解下所有包袱,将自己奉献给她,为她痴迷匍匐从而得到救赎。
我可能醉了,可能疯了,可此时此刻就是如此不切实际的,被爱填满包围。
我抚上有些粗糙的磨砂玻璃,站在不久前程颖站着的位置。她也是这样从黑暗中走近我的吗?她现在躺在我刚刚坐过的浴缸里,她与我同处一个私密的空间,她和我只有一墙之隔,很快我们还会做更亲密的事情。
原来我们已经是这么亲密的关系了。
我靠门蹲坐下来,手指无意识地,像猫磨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玻璃。或许还黏黏糊糊说着些胡话,或许还晕乎乎地朝后轻轻撞着脑袋。
冰冷的地面和门板让我思绪回来了一瞬间。但只有一瞬间,且那一瞬间也只是让我看清里脑中程颖的脸。
她可真好看啊。
我可真喜欢她呐。
我把头深深埋在膝盖里,胳膊环抱着后脑勺,眼睛因为醉酒失焦,脸红得吓人,嘴角却还在傻笑。
突然,后背支撑我的力量突然消失,我身子猛然向后倒去,却并没有直接仰倒摔个大跤。
我的头枕在了软软的东西上,抬眼看到弯下腰的程颖。她在里面已经吹了头发,洗过之后变回来的长直发垂落下来,掉在脸上痒痒的。
我眼神迷蒙地看着她,手指无意识一圈圈缠绕着她的头发,脑袋在她腿上蹭了蹭,想要枕得舒服些。
我的眼中是细软乌亮的发,一丝不挂白得发光的皮肤,还有程颖蒸得热腾腾红扑扑的漂亮脸蛋。
如果我清醒着,我一定脸红到发烧头昏,再止不住偷偷看她的胴体,最后害羞到鼻血四溅被送上救护车。
真刺激。
但我现在满眼只有她,她的脸。因为不想错过她的表情,想一直看着她,甚至忽略她裸露在我身前的上半身。
可就算我不去注意也是无法忽略的,那一瞬间随着上移的视线看到的纤细腰肢,浑圆顶尖的粉色,都是我早在梦里就有过的卑劣糟糕的意淫。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蹲下身,我的身体又随着她膝盖的弯曲被顶直。
嗯半直不瘫的。
这个高度下她和我平视,我依旧无力地半靠着她,迟钝地回不过神,于是她捧起我的脸,将快要被我吃到嘴里的发丝收回。
这一次我十分真切地听出她语气里的无奈和溺爱:什么嘛,本来还想光着身子勾引你来着,没想到你自己把自己灌醉了。
小傻子。她揉了揉我自然风干无比凌乱的脑袋。
我是一个特别容易口是心非的人。不爱说话,更不会轻易说出自己真实的意愿和想法,实在算不上一个诚实的人。
可即使我别扭到自我厌恶的程度,程颖还是总能轻易知道我在想什么,知道我想要什么,知道我在什么样的处境下才能感到安心。
所以她愿意一味的纵容我,看我拙劣地演饰着浑不在意毫不关心的模样,从来不会拆穿,始终耐心地等,等我停止逃避愿意面对的时候,才会自然适从地向我展开怀抱。
小枫叶,你醒一醒,站得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