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律刚刚说那些话时的犹豫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呢?容音有些后悔昨夜为什么没有睡觉,现在头里一团乱麻,还如被塞了棉絮,找不到着力点让她理清楚这件事。胤禛抱住了容音,不知为何,他心里也不安,觉得这件事,仿佛也不光是十三的事了,以颜韵和容音的感情,颜韵受了伤,容音不可能会袖手旁观的。可是自己又该站在哪边呢?十三的立场自己必须要顾,可是容音,自己又怎能舍弃?“胤禛,我也要回去睡会了,好困。”容音静静地推开胤禛道。胤禛看着容音渐渐远去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却也同样说不出来,这与他从来不肯承诺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情有很大关系,其实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开始他不肯给容音承诺的原因,意外太多,而且大多由不得自己做主,他怕如果承诺了做不到,会给容音太多伤害。可是,容音却不是这样想的,虽然理智的时候,她能想到这点,不过,她还是和大多数女人一样,就算平日里看的那些或清苦或华丽的文字里布满警告,三令五申告诉女人们不要相信承诺,可是女人们却还是固执感性地需要一个承诺,放在前方,不然,就算知道这个男人是极品,也会觉得没有安全感。即使知道能给安全感的东西,往往是最不安全的东西,因为它往往麻痹了你防备的神经。可是,哪怕麻痹,谁又希望时时担忧,那么辛苦地活着呢?帐篷中,刑律将一碗药一勺一勺喂到芷语口中,细致温柔。“下次不准这般冲动了。”刑律喂完药,将手中的碗递给芷语的侍女,侍女一福,然后端着药碗自觉地出去了。“是,哥哥,下次不会了。”芷语乖乖应到,声音有点点嘶哑,微微张开樱口,含住刑律喂到口中的蜜饯。“为什么选十三?”刑律温声问道,词句间却含着无限的压力。“不是我选的……”芷语小声地道。“小语,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射箭那蒙尔特对你一往情深,他最近很痛苦,你难道真的忍心?”刑律靠在垫子上,满是兴致地看着芷语。“哥哥,我……以为你喜欢容音姐。”芷语垂下眼睑,手指抓紧了被子。“解释不过去吧…”刑律嘴角上勾。“为什么……你喜欢她,所以不希望她受伤啊……”芷语弱弱地说道。“难道是我想多了……”刑律也垂下眼帘,轻闭上自己那双勾魂夺魄的丹凤眼,“为什么我觉得这样容音面对的麻烦更多?而我是不是该想,你认为我喜欢容音,所以想把容音往我身边推?”因为从颜韵身上得不到安全感,容音会不会更受打击,而老四也面临着选择和压力,容音想保住恋人还是好友,而老四更想保护弟弟还是容音?侧面的打击,往往比正面的打击来的更狠。“小语,究竟哪个是你的目的,你最近对哥哥不太诚实哦?”刑律突然睁开眼睛,紧紧锁住芷语。“哥哥……”芷语被吓到了,急忙唤道,漂亮的眉目间俱是惶恐。“好的,你现在受伤,多歇歇吧,我也得回去休息下了……不过,还是那句话,别太冲动……”刑律突然微笑着,放弃了逼视,起身,走向前,帮芷语拿掉一个枕头,让她平躺下来,然后再帮她向上扯了扯被子。“对了,我谁也不喜欢,你不要为此乱了你的想法。”刑律走出帐篷前,没有回头,却带点冷酷地留下了这样一句话。芷语看着他被帘子阻在外面的背影,哀伤地闭上了眼睛:“哥哥,你对我也不诚实。”一行清泪,从芷语眼角滑落,受伤的地方,蓦地抽痛。争艳哥哥,难道你不觉得,容音始终是你完成计划的牵绊吗?我只是想要她难过,如此而已。可是,你却还要为她可能的受伤,来责怪我么?哥哥,你说的不对么?其实我扮演了恶人,你就有机会可以得到她了……为什么不要呢?你真的不喜欢她么?还是我想的太多,你只是把她当朋友而已,可是朋友也比妹妹重要么?哥哥,我看不到你的真心,你永远封闭起来,不让任何人触碰,而容音,会不会是打开的一把钥匙呢?如果她能让我看到的另一面,那反正我也永远追求不到我想要的幸福,那我宁愿再多做一些,哪怕看到的只是一点,不是全部……“郡主。”侍女小丁突然迟疑着出声道。“怎么了?”芷语微微在枕头上翻了个身,便将脸上的泪痕隐藏在了枕头里,睁开眼睛问道。“小苏太医来了。”小丁垂下眼帘,恭声道。“嗯,让他进来吧。”芷语抬手。苏小末带着药箱走了进来,看到芷语睁开眼睛的,便一笑问道:“醒了后没有再休息会?”“没有……睡不着。”芷语也微微笑着道。苏小末笑着把在了芷语铺了手帕的脉上,然后带着孩子气的笑容道:“好多了,其实你如果真是要恢复起来还是很快的。”芷语听见这话有些微的惊讶,抬眼看向苏小末,以为刚刚是幻听。“没什么,我只是劝郡主要乐观些。”苏小末仿佛自己什么都没有说。“嗯,我会的……”芷语微微舒了口气,然后对苏小末道。“嗯,那我去改下药方,以恢复为主,外用的药物一定要每天擦,注意保护,别让伤口再次裂开了。”苏小末笑着叮嘱道。“好的,小丁,帮我送小苏太医。”芷语点头应道。苏小末一出帐篷,就见到了一边的刑律。刑律抬眼,看向他:“聊聊么?”“好啊,”苏小末笑着应允。“你发现了么?”刑律看向永远挂着孩童般笑意的苏小末。“发现什么?”苏小末眨眨眼睛,满脸无辜地看向面前还要比自己高出一点的刑律。“你说呢?如果你忘了,我可以想办法提醒你。”刑律抿了抿嘴,“比如你脸上的红肿是怎么来的?”“我脸上有红肿么?不会吧,难道刚刚被蚊子咬了?”苏小末摸了摸他那细腻的脸道,他当然看出刑律是框他的,自己已经用最好的药擦过了,根本看不出来,不过刑律应该是看到了自己被打吧。“你不愿意说也罢,只是提醒你,这件事不是你能插手的,你父亲的深意,你该再好好体会下才是。”刑律那修长的眉毛,俊秀地挑起末端,连带着他上扬的眼角也更加上翘,越发妩媚。“哎,你妹妹心甘情愿这样玩命?”苏小末喊住了刑律离去的背影。“没有办法,形势所迫,不是每个人都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刑律不知为何,说话居然比平时冲一些,有些话,都已经脱离了他原本计划说的范围。“可是你是她哥哥,不心疼倒真是奇了。”苏小末随还是那张随时带着笑的娃娃脸,却也出言讽刺道。“心疼,没办法,便只有着急,想早点结束,不然你以为呢?”刑律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继续这古怪的对话,反正该警醒苏小末的,自己出于道义,已经警醒了,剩下的,如果苏小末非不识时务,要去触越雷池,自己也没有办法了。苏小末看着他的背影,越发觉得进皇宫当太医是个错误,这里面的东西太黑太深,不是自己能够控制得住的。为什么居然会有人慢性自杀,甘愿服用会使自己身体变得虚弱的药。而且服用时间已经不短了。自己给爹说要揭露上报皇上,爹却一反常态的大怒,打了自己。真是怪事处处有,皇宫特别多。爹多半是知道这件事的,那么如果自己揭穿了这件事,是不是会连累他呢?而,想到刚刚听到的传闻,苏小末有些明白了,可这明白却使得自己更加犹豫,是该坚持立场还是随波逐流。听说十三爷已经对那郡主说要负责,因为怕郡主因为这一伤而落下病根。如果是为了这个原因而装病倒也说的过去,可是这药服的时间不短,她怎知自己会受伤呢,还是仅仅是因为为了出现那种柔弱的美感……苏小末难得脸上出现的笑容不是孩子气的笑了,而是苦笑。他要怎么坚持立场,自己的爹参与其中,而人家病人心甘情愿,自己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正如自己跟容音所说,这个地方不需要异类,只需要不多管闲事的人。提到容音,苏小末自然就又想到了颜韵。宫中有传闻说她和十三爷在一起,那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次的事情岂不是对她也会造成伤害,如果郡主真的为了攀上十三爷而服用了使自己身体变得虚弱的药物,自己是不是应该给颜韵说一声……可这样的话,这件事必定还是闹大了,因为颜韵会跟十三爷讲,然后十三如果也不想娶郡主的话,就会告诉皇上,那样的话……爹他……可是,爹为什么会帮蒙古人干这种事呢?难道真的是在宫中呆久了?连刚正不阿、对皇上忠心耿耿的爹也变成这样了?而且爹对医术上的追求不是也不允许这样做的吗?如果皇宫真的是个败坏医德的地方,那或许自己真的不该做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