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音靠在帐外一直等着十三出来,而直至夕阳完全隐没在草原与天空的交接处时,十三才走出来。他似是明白容音在等他,可他却只是在容音面前顿了一下,便掠过她径直往前走去。“十三爷,了是何意?”容音开口,却用了玩味的语气,声调略略带了调笑。“我急着回去陪韵韵吃饭,没空。”十三又是一顿,便又急着往前走了。“那不是正好么?我也要去找韵韵。”容音玩着颊边的头发,走近十三,她一直便觉得十三不对了,他对自己的态度,还是很奇怪,虽然她想十三或许是变精明了,怕颜韵难堪,才在知道了自己伤害他四哥的情况下,没有和自己闹翻;可现下,一切真相大白了,他对自己的态度不仅没有丝毫的变化,反而随时躲避,岂不是奇怪?“你?”十三终于转过头来,看了容音一眼,眼中故作的防备和疏离,“不行。”“为什么不行?韵韵怀孕了后就只能你一个人宝贝了?我也想关心。”容音虽是在笑,目光却分寸不让,直直逼入了胤祥的眼睛。“今晚我跟韵韵有话说,你若是找她有事的话,明日来吧。”十三说完后便再也不理容音,径直走了。心中的不满也不知从何而来,不知是因为对看见容音很快得到太子的信任并且关系和谐不满,还是对自己不满。其实应该放松的不是么?如果容音和太子了边安定了下来,四哥也不会那么着急了可是,何谓安定呢?四哥怕是要和容音在一起后,才能定下心来……而现在看来,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呢?这看来都是因为自己和韵韵,自己是摆脱不了这个责任了。可是最当初,自己就已经决定要拆散四哥和容音了。却不想,现在他们竟是主动为了自己牺牲。这让自己情何以堪呢?他只能安慰自己,自己当时的拆散或许真的就让四哥认为是容音伤害了他也比现在这样的情况好。容音,他只能永远深深地对不起,没有人在他心中比四哥更重要,为了四哥,他可以变得不择手段,可以变成一个冷血地只懂讲利益和现实的人。可是十三却忘了,他是得到了颜韵,得到了爱情才能站在这样一个角度说可以为他四哥牺牲一切,如果,一切回到颜韵失踪,他伤心颓废的时候,他还能说得出口这样的话么?有些事情明明存在,可是,我们却忽略掉了。或许,因为我们都是狭隘的。“刑律,生日快乐!”容音拍掌笑道,“21岁了,哈哈,你在生理年龄上比我大三岁了!”“这有什么好得意的么?”刑律正在给她倒酒,听到此话无奈地笑笑,可眼中的包容与宠溺,连他都没有意识到。“嘿嘿,是没有,过几年,我就该烦恼了。”容音的手支在膝盖上,然后再把脸架了上去,烛光下她的脸,却奇怪地莹白如玉,光滑细腻,晶亮的眼中,波光盈盈。“不用过几年,你现在看上去根本不会有人相信你已经快满24岁了。”刑律放下手中的白瓷酒壶,然后举杯,“谢谢你记得我的生日。”容音也拿起身前的杯子,与他的轻轻一撞:“不可能忘掉的。”抬首饮尽了后,容音吐了吐舌头,用手扇了扇,表情天真古怪。脸上浮上了一层红晕,却平添了些媚色。“这酒怎样?”刑律见她表情,由心底笑出,她今晚有些古怪,不淑女的古怪,她的性子,该天生是古灵精怪的,可骨子里却能沉静下来。她确是天蝎座的,神秘,复杂,还有特别的与生俱来的优雅。“我不会品酒,而且我很容易醉。”容音听到他这一问,才发觉或者自己牛嚼牡丹,糟蹋了东西。“罢了,那也不跟你讲这酒有多好了,你啊,该不会只识得什么白酒红酒和啤酒吧。”“差不多,哈哈,还有甜酒,不过,来这草原,你是不是该招呼我喝马奶酒呢?”“你感兴趣?”刑律眼角末梢微微挑起,凤眼越发迷人,他起身,掀开帐子对外面的随从吩咐了一番,再回来坐下,“等等。”“刑律,我们去外面喝吧。”容音巧笑嫣然,眨了眨眼,期待地看着刑律。刑律微微一愣,便点了点头。借着夜里昏暗的星光,容音看出杯中的马奶酒跟自己想象中一样,乳白色,比较浓稠,喝起来酸酸的,可回味又是甘甜的,容音很快喝上了瘾,与刑律一边聊天,一边一杯接一杯地喝,咂咂嘴:“这样好有草原的感觉,有风有草,有广阔的夜空,上面有星星,大颗大颗的,有这马奶酒,可惜,没有牛羊成群。”“还没有锅庄……”刑律看着容音,笑着补充。她明明已经迷蒙的如被薄雾遮掩的瞳仁,却还是有奇异的光芒,似不停息地在闪烁着。大致,是天上的星光投映了进来。“是啊是啊。”容音重重点点头,她有些头痛,这几下点头,竟使她如重心不稳一般缓缓向着刑律身上靠去,可手上却还是不忘将杯盏中的最后一口马奶酒送到了唇边。她或许醉了,或许更清醒自己在做什么。刑律该不会推开她的。果然刑律连呆愣的瞬间都没有,甚至还像是,把肩膀送了过去,任容音靠着。他垂首看靠在他肩膀上的容音,道:“马奶酒后劲大,这下喝多了吧?”“为什么最开始不提醒我?”容音嘿嘿一笑,“算了,醉了就醉了吧。”刑律继续看着她,却敏锐地听到了有人在靠近。他这时才一愣,或许,容音这一晚上所有的行为都有了解释:“容音?”她是真的醉了么?容音抬首,便几乎是毫无预防地撞进了刑律的凤眸中,那其中,除了一如既往的诱人沉沦的神秘与妖媚,还有着,了然和……柔情?“你唇角有马奶酒……”刑律眼中的颜色深沉了一些,微弯嘴角,缓缓说道,可是同时,他不待容音反应过来,欲伸手去擦,便抓住了容音的手,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唇。容音感受到唇上微妙的触感,柔软的,微凉的,心中一麻,瞬间睁大了眼睛。刑律他……而就是这感觉,竟让她一时间忘了推拒。合纵直到感觉脚步声离开后,刑律才离开了容音的唇。容音只觉脸越发烧的厉害,竟半晌说不出话来。待她终于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时,她抬首看向刑律,凤眸中的醉人波光,却恰恰让她再次失语。自己和他居然接吻了?难道……容音心跳加速,有些慌了。刑律见她这样,心里也不知是什么味道。微微一笑,冲淡了此时氤氲在两人之间的暧昧:“刚刚有人来过了,但愿我不是帮了倒忙。”容音渐渐清醒了过来,原来刑律是为了帮自己……他怎知自己是这个目的,是自己做的太明显了么?今晚一直故意地亲近他,靠近他……不过接吻……这一招太绝了。他又猜中了自己的心事,然后借用他练过武的良好听力帮了自己吗?虽然刚刚那个吻有些怪怪的。不过对于他来说,一个吻算不得什么吧?而自己……原本想利用别人,结果……唉,这一招的确比醉倒在他身上来的更明确一些。而且,只是嘴唇的接触……容音不自觉地想伸手去触碰自己的唇,可又忍住了,怕这个动作看起来是太过于回味的样子,平白惹人误会就不好了。“那个人是十三吧?你这样无非是想要十三以为你已经移情别恋,然后告诉他四哥?”刑律也抱着一种刚刚没有情动的感觉,来平淡地陈述分析。她虽然几经挣扎还是没有明说要自己帮她,但是,却最终选择了自己,这是信任自己的表现吗?“瞒不过你……”容音微微叹息一声,抬首看向草原上晴朗的星空,感觉星星离自己无比靠近,却知那只是假象,星星离自己永远是那般远的。“那你也不准备捡回去了?”刑律也随着她的目光看星子,明明在意她的说法,却放在了朋友关心的调调。“不捡了,至少在他还在朝那个位子奋斗那么危险的时候不捡了,我们都太痛苦了,或许,现在心空了,反而轻松了。”容音唇边挂着一丝苦笑,却无比坚定。刑律将目光重新落回容音的脸上,这丫头,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强。她是软弱,是容易退缩,可是,她的勇气也像是在一次次退缩和保全自己中一点点累积起来的,在关键时候,就会爆发出来,坚不可摧。坚不可摧的她,自己该怎样打动呢?心空了的她,自己又能否填满?刑律有些迷惘了,这是一道无解的题目,说是无解还好了,怕的是答案永远是否定的。容音看向刑律,那无可挑剔的五官,永远能让人惊羡:“谢谢你帮了我,老是麻烦你不好意思,而且,还是……”目光落在了刑律的唇上,然后如受了惊的兔子般跳走,带着仓皇,极不自然地乱转之后,她再次看向了天空。刑律笑了,风情万种,自己占了她便宜,她居然还谢自己,该怎样说这丫头呢?“这样说是不是见外了?我很乐意能帮上你忙……”永远乐意。容音微微一笑,伸了伸懒腰,心中突如其来的空旷,她会当做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后的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