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瘸子的断肢是在城外护城河附近的草丛里发现的,而且还真如同赵仵作所言,东南各两包,都是用布包着,如果不是有府衙里养着的狗,恐怕是不容易查到在干草下埋着。凶手这回可比上一次谨慎多了,竟然还知道埋在干草下面。三月中的幽州天气还未转暖,还透着寒意,埋在干草堆下一来是能掩盖气味,二来是不易被发现。“怎么样?”叶舟诧异的抬头看去,见顾怜拎着食盒过来,忍不住笑,放下手中的笔起身,“看来我这不停下来也得停下来,怎么是你来了,我以为是高运来的,军中事情也不少,你跑来,倒是让我不安。”“你这人也真奇怪,别人都是盼着自己夫人来给自己送东西,最好是贤惠一些,偏偏你不同,我来了你还不安,我说你这怎么回事?”顾怜一边把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一边说,“不过看在你立刻停笔的份上,这回暂且放过你。”“多谢夫人宽宏大量。”叶舟拱手还礼,随后收敛了笑意,“案子不乐观,凶手现在还逍遥法外,只是查出死因,但是不抓到凶手,城内的恐慌会越来越大。”抓不到凶手,意味着不能阻止这些谣言的流传。凶手才是症结所在。顾怜替叶舟夹菜,看着他眼下的青黑,一看就是这段时间没休息好。皱起眉头,坐着看叶舟吃东西他也不自在,索性走到桌旁看着桌上的案卷,“城内谣言都传到军中了,今天我回去一趟,一是和文星、延樾商量军粮的事情,二是去查证一件事情。”“什么?”“上回不是觉得张铁匠的儿子有些不对劲,但一个和睦的家庭出来的孩子不该是这个性子,索性去问了一下文星,文星想起张铁匠曾为他打过一把刀,咱们不如从这断面入手。难道你不认为张铁匠很可疑吗?从一开始就不让我们把尸体带回府衙,要求入土为安。”顾怜坐下,看着那些东西,“还有一点,当时杨辉说的话,你不觉得奇怪吗?提到李瘸子的时候,张铁匠几乎没反应,既然李瘸子对张杨氏有过骚扰,为什么——”“为什么张铁匠会没有反应对吗?张铁匠和张杨氏感情好,怎么会对李瘸子无动于衷,一开始,张铁匠的表现就不正常。”叶舟接着顾怜的话说,“所以,张铁匠肯定瞒了我们什么,只是他不在场的证明,暂时还找不到缺口。”顾怜皱眉,“去过他表哥左二家里查过吗?可有问题?”只能从这上面入手的话,那就只能从证词上入手,也就是所谓的不在场证明,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抓到张铁匠的破绽。否则,怕是很难逼出他的真话。“视线放在张铁匠身上也不能把全部的经历都放在他身上,不排除还有其余的人,所以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是,得靠宋义那边夜里巡查,目前案发时间都是在子时过后,说明……凶手习惯夜里作案也方便作案,先看看今晚有没有什么收获。”“查过张铁匠家吗?”叶舟看一眼顾怜,“查过,并没有什么发现,很正常,不过,有一个发现,那就是太正常了,没有失窃没有杂乱,连案发的时候,都……按理来说,张杨氏被害应该会有呼救声,不可能连一声都喊不出来,至于——既然两人是夫妻了,而且还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我发现张杨氏的东西并不多。”“什么意思?”叶舟放下碗,又收拾了一下才走到顾怜旁边,靠着桌子看顾怜,“你和我的屋子里有什么?咱们俩的东西,谁的多?”怎么忽然问这个?顾怜眨了下眼仔细思考了这个问题,“你和我的衣服应该是差不多,不过你要问首饰,那肯定是我的,噫,你的意思是,张杨氏的东西还比不上张铁匠一个男人?这倒是奇怪了,一般来说女人不管再节俭,总会每年添置一些首饰和衣物,而这些东西一般都能放很多年,除了衣物外,怎么会不如一个男人。”叶舟点头,“所以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一个正常的女人,怎么可能连衣物首饰都不如自家男人多,再不喜欢打扮,也不会太少的,毕竟看张铁匠那样的,倒也不像是个会过日子,这些东西该是张杨氏来操持。看来,张铁匠还真有问题。不,该说是张铁匠这一家很奇怪。“时辰不早,案子可以明早再想,这会儿你该休息了。”顾怜微抬着头,看着叶舟,“你要是再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到时候凶手可就高兴了。”叶舟点头,“那回房吧。”听见这话,顾怜高兴一笑,起身拉着叶舟,“幸好你没有拒绝我,否则我这面上无光。”“高运让你来的吧?”顾怜不否认,点头道:“他只是看你太劳累,你这新官上任,太过操劳也不好,你说你,操心点别的不好,怎么偏生要操心这些事情,或者,你该担心担心别的事情,比如自己的身体。”闻言叶舟有些赧然,他的确是太想要把这个案子破了,早日抓到凶手,一时间忘了他如今备受关照的身体。“下次会留意的,让你担心了。”叶舟握住顾怜的手,“幽州这儿要多久才会暖和起来,你这身子常年在这里,底子再好,也要当心才是。”“好,那我们俩一块不久好了,听说可以多吃一些枸杞。”顾怜笑着说,“你是大夫,难道你还不知道怎么样调养身子,还得我这个外行人来提醒你,也真是。”“夫人说得是,我这个大夫倒是不称职了。”叶舟笑着答应,在顾怜面前,叶舟有自己的原则,可这些原则都会为了顾怜有所改变。改变不一定是件坏事,有时候单纯是为了能更好的相处罢了。正打算给两人送东西的京墨瞧见两人走出来,连忙往旁边躲开,站在廊下,忽然觉得这个时候她出去,实在是煞风景。顾怜和叶舟夜里正睡着不久,就听得门外响起的急促拍闷声,和之前早上一模一样。叶舟迅速起身穿衣,看了眼还靠在床上的顾怜,无奈一笑。“这案子,再不早点破,大伙都别想睡个好觉。”连着几日这样,是个人都受不了,更别提这样下去,谁心里担着的压力,迟早会出事的。盯着叶舟,顾怜打了个哈欠,“你先去,我就不去了,虽然我也算是幽州管制内的,可到底不是你们这一边的,管着军中事务再来插手你们府衙的事,免不了要被人说闲话,我偶尔去给你提个醒就好了。”闻言叶舟失笑,拴好腰带,“得了,你都这样说了,那我还能说什么,不过我看赵先生对你倒是刮目相看,你和赵先生曾见过吗?”“见过几回,从前军中也有过无故死人的事,知道他的厉害,请他去了军中。”顾怜三言两句带了过去,看着叶舟身后衣服没弄好,错位了,摇摇头下床,拉住要出去的叶舟替他把衣服整理好,“你还真急了,衣服都传错了。”语气里的嗔怪让叶舟不由多看了一眼顾怜,看着她长发披肩,一脸睡意又硬撑着的样子,心生怜惜,手捧着她的脸,“还以为能让你享享福,怕是不可能了。”“得了,你和我还说这些,只能说,咱俩不是这命。”注定不能清闲。叶舟笑着摇头,放下手,“我先去了,这个时辰,怕是宋义那边发现什么了。”“才丑时三刻,早些回来还能睡一觉。”顾怜生怕叶舟这一去就不睡觉,到了今天夜里才会休息,这样,谁能熬得住。听出顾怜意思,叶舟点头,又看了眼顾怜才转身出去。高运侯在门外,见叶舟出来,上前一步把披风递给叶舟,“宋捕头那边果真发现了凶手踪影,不过让人跑了,看来对幽州大街小巷很熟悉,看身形,是个大汉,和大人一般高,可比大人魁梧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