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怜坐直身子,拿了盖头,眼前变成了一片红色,让京墨扶着自己往外走,“走吧,再不过去,吉时就过了。”闻言京墨点头,扶着顾怜往外走,一路小声叮嘱小心脚下。将军府里的人个个都惊住了,这自家郡主前一阵刚说要成亲,定了日子,可这不到半月的功夫就直接拜堂了,而且这姑爷还在房里躺着不省人事。要是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那可怎么办。到了前厅,热闹的鼓乐吹笙,顾怜才稍微露出了笑容——反正不管怎么样,总归是能在一起的,何况现在的情况,叶舟一时醒不过来,最后也肯定能醒过来。忽然听见旁边一声惊呼,顾怜还来不及发问,手就落入一个宽厚的手心,顿时惊住,想要掀开盖头看个究竟,耳边就多了一句提醒。“这个时候掀盖头,可不吉利。”熟悉的声音,让顾怜有些不不争气的红了眼——叶舟这个混蛋,果然是个混蛋,本性难改,还是和从前一个样子!叶舟抬眼看向厅内的人,笑了一下,“让大家担心了,不过这拜堂,要是我都来不了,这往后怕是夫人和我生气时,会拿出来作为把柄,还是赶紧起来拜了堂才是。”顾琮看着叶舟,倒也不似之前那样,对于叶舟,他倒是有些佩服了——能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着,不仅活着,现在还能走动,真是奇人。“好好好,准备拜堂了,吉时到了。”林叔抹了抹眼泪,看着两人身着红衣拜堂时,眼泪是真的掉下来了。他盼着盼着,顾怜长大了,可是过一阵子顾怜却去了战场再也不回来了,少有几次回来,那也是匆匆忙忙的,现在终于盼到顾怜成亲了。刚拜完堂,顾怜就直接掀开了盖头,扶着身边的叶舟,“原来你也爱逞强?这会儿自食恶果了吧?”“夫人教训得是,往后不会了。”叶舟脸色苍白,一身红色的喜服更是衬得苍白,刚才咬着牙拜堂已经是用光了力气,如果不是这个时候顾怜扶着,怕是站不住了。旁边的人看着,也不计较这些了,连忙示意两人快回去,叶舟身体要紧。顾怜看了一眼顾琮,“你帮我招呼一下,高运,你记得招待好爹娘,我扶着叶舟回去了,他再硬撑下去,我怕他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大嫂用在他身上的药,那些药,要是白用了可就不值当了。”刀子嘴豆腐心,这嘴上还是不愿意服软,分明担心得不行。顾琮摆手,“赶紧去,看着你我就生气,要不是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才懒得来你这里。”“你干嘛!”胡月禾拉住顾琮,笑着看向顾怜和叶舟,“你们快回去吧,叶舟的底子毁了,不过这些年好歹是养回来了不少,往后好好调理,生一个大胖小子还是不成问题的。”“大嫂!”胡月禾偷笑着背过身,不去看顾怜恼羞成怒的样子。顾怜看一眼身边也在偷笑的叶舟,皱起眉头,“笑什么,难道你还真不想要孩子了不成?我虽然成亲晚了些,但是也想要一个孩子,你若是不行,往后只能去别家抱一个了。”“那看来我得快些休养好。”叶舟盯着顾怜的脸,忽然笑了一下,“顾怜,这回去幽州,可还要收拾什么东西?这家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可都捎上。”“你和我还有京墨,林叔,其余的事情我会安排下去,有伯父照看,不会有问题,只是难为了伯父他们在朝中这回恐怕是——”顾怜想起自己莽撞的事情,要是太后和宇文钰为难的话,这往后顾刚一家可要如何在京城自处。但顾刚一家也不能随意搬离京城,除非宇文钰同意。“不碍事,什么事我们都一起担着。”“恩。”顾怜点头,想到叶舟伤好后就能回幽州,心里不免一阵向往——还是那地方适合她一些,这京城里,她从来都是待不住的,现在更是待不得。“今年得在京城里过年了。”暮色将尽时,一人带着两个侍卫到了将军府,门口下人来通传时,顾琮一惊,看向自己父亲,点了点头朝外走去,“我去接人,林叔你们收拾一下,让出位置来,有贵客到,不能怠慢。”顾琮在门口见到那人,单膝跪地行礼:“草民叩见皇上。”“朕既然没有摆仪仗就是私访,错过了吉时,但这一趟不来,怕是往后她连见都不愿意见我一面了。”宇文钰说完,扶起顾琮,“进去吧,这外面风大。”顾琮起身点头,跟在宇文钰身边往前厅走。到了前厅,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宇文钰抬手制止,“只是来观礼,谁知道杂务缠身,来不及赶到,不过才开席,不介意吧?”“皇上请入座,这就让厨房再多备一些菜。”“都坐下吧。”宇文钰看了一圈不见顾怜和叶舟,心知叶舟怕是还未痊愈,这婚事他听闻也是吓了一跳,不过一想的确是顾怜会做的事情,就安排了手里的事情匆忙出宫,连早早给顾怜准备的成亲大礼也是半路让人回去拿的。顾琮如何看不穿宇文钰的心思,见宇文钰只带了两个侍卫,显然是匆忙来的,给胡月禾使了一个眼色,胡月禾便悄悄离席往后院走。胡月禾走到院子里,绕过石桌走到门前,“怜儿,皇上来了,是……一个人来的,只带了两个侍卫,你大哥让我来告诉你一声。”闻言顾怜看向叶舟,见叶舟已经迅速喝了药,不再和她闹,顿时轻叹一声,“知道了,我们换了衣服就出来。”“恩,那我先回去了。”“多谢大嫂,路上地滑,你慢些。”叮嘱了一句,顾怜扶着叶舟坐起来,“我给你拿一身衣服来换上,这些都是高运送过来的,本想是去你府上拜堂,可你那身子怕也撑不住,只好在我府上办了。”叶舟摇头,“都一样。”闻言顾怜一怔,笑了笑,取来衣服,“你就不怕别人笑话你是入赘的吗?虽然入赘到我府上也不丢人,可男人一般怕是都不愿意。”叶舟失笑,配合的伸手穿衣服,动作大了些,不由咳嗽几声,“我要是怕的话,倒也不会和你成亲了,不过见着皇上,你不能再由着性子来了,和他保持君臣的距离就行,闹僵了于你于我都不好,他始终是个帝王,现在来,已经是放低了姿态。”“我明白。”顾怜点头,给叶舟换好了衣服,一点不见羞涩,反倒是如同老夫老妻一样,“你怎么对我说教起来,是在翰林院待的多了?”“你当我是在说教?”“难道不是吗?”看着顾怜故作不懂得样子,叶舟不禁笑了起来,从床头的盒子里拿出一瓶药,“我吃这个先顶一阵,不伤身体。”“你自己配的?”“保命的。”“瞧你嘚瑟,待会儿见着他,你可别输了。”顾怜说完笑了起来,低声道:“我这么多年不嫁,和他脱不了干系,不过他那番心思终究是抵不过帝王的权力,若是他能不忘初衷,指不定我再过些年就服软了。”叶舟没想到顾怜会和自己说这些,虽然他也看出了一二,但从顾怜口中说出来始终不一样,“难怪你宁可常驻幽州也不愿意回来。”顾怜不接话,笑着握住叶舟的手,被叶舟反客为主,十指缠绕。“往后对着我任性就行了。”众人都各自离开,只剩下宇文钰和顾怜、叶舟三个人在偏厅里,这件事情,是他们三个人的事,至于要怎么解决,也是他们三个人说了算。顾怜扶着叶舟坐下,看着宇文钰,“臣顾怜,叩见皇上。”“你当真是要和朕生分?”宇文钰负手而立,一身玄衣,盯着顾怜,“这么多年,你在幽州,朕从未干涉过你的决定,全心信任你下的任何决定,兵部几次上书,全是朕一力压下,今日你就要因为母后一事和我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