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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页(第1页)

罗怀夏这时候提着一盏晶莹剔透的莲花灯走了过来,刚想递给罗怀秋,却见她怀里抱了一盏流光溢彩的走马灯。罗怀夏看看自己手里小了一圈的莲花灯,脸上笑容僵了僵。“小主子,您该回去喽。”小男孩身边一个面白无须的青年人躬下身在他身边提醒。小男孩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说道:“急什么,我连一盏花灯都没猜到。”您猜到了,只是拿来送人讨好小姑娘了。青年人抽了抽嘴角,意味不明地看了罗怀秋一眼,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小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就收下这盏莲花灯吧,算是罗某替舍弟还您的。”罗怀夏这时开口了,提起手里那盏小巧精致的莲花灯。小男孩听到“舍弟”两个字时咧了咧嘴角笑了起来,但没说什么,接过罗怀夏手里的花灯,“也行,就当是‘令弟’还我的。”罗怀夏总觉得哪里不对,谁能告诉他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小主子,您看现在能回去了吗?”青年人谦卑地垂首询问小男孩。“成了成了,回去吧。你这么一遍遍问,我就是想再玩都没兴致了。”小男孩不耐烦地挥挥手。“小公子再见。”罗怀夏谦和有礼地向小男孩道别。小男孩闻言挑眉笑了笑,说道:“好呀,我倒也是想再见。”罗怀秋只觉得他讲话怪怪的,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却不料对上那个青年人幽深冰凉的眼睛,只觉得浑身发冷。“哥哥,他们……不是一般人吧?”罗怀秋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神情复杂地看着那盏走马灯。“是啊……”罗怀夏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嗯?”罗怀秋疑惑地抬起头,却发现罗怀夏的表情并不怎么愉快,仿佛还笼了一层薄薄的阴翳,“哥哥?他们有什么问题吗?”“嘘。”罗怀夏用食指按住罗怀秋的嘴唇,摇了摇头,“有什么问题回去再说。”他们身后,繁华的燕京城还正是华灯初上。作者有话要说:文章首段引用的是辛弃疾的《青玉案》,我知道是写元宵的,但这里感觉也挺切合的。另外有关走月的风俗,明代是有的,多为妇女小孩在中秋夜出门走月。陕西那里男子则会泛舟游崖,总之明代中秋夜大家是可以出去玩耍的啦啦啦。☆、惩罚回到武定侯府后,罗怀秋和老夫人、于氏请了个安就瞌睡沉沉地回沛芹院准备安置了。谁知刚洗完澡从净房里出来,安平就说外头有个罗怀夏的小厮要见她。罗怀夏的小厮怎么来了内院?罗怀秋皱了皱眉,让那小厮进来。“小姐,您去露葵山房救救少爷吧,老夫人要罚少爷跪祠堂呢!”小厮大概只有九岁十岁,已经是眼泪鼻涕一大把了。罗怀秋有点不知所措,随便披了件半臂,不顾头发还湿着就带着安宁往露葵山房走。露葵山房里罗怀夏正直挺挺地跪在上房里。“愚蠢!”老夫人摇头看向罗怀夏,“我以前只当你是个少年老成的,没想到做事情这么莽撞!”罗怀夏倔强地挺直了腰板,嘴唇抿得紧紧的,“孙子也是为了武定侯府的前程。”“荒唐!”老夫人阖上了眼睛,“你这么做是在欺君啊!”“父亲长年驻守陕西,在京中与我武定侯府交好的也大多是闲散富贵人家,若是父亲不幸稍有差池,武定侯府在京中几乎是孤立无援。”罗怀夏抬起头,炯炯地看着老夫人,“孙子不想看着武定侯府成为人家砧板上的鱼肉。”“那你现在这么做算是什么?”老夫人疲惫地睁开眼睛,打量着十二岁的孙子,“你以为一个面人、一盏花灯就能让太子看中武定侯府?可笑!”“孙子并没有那么自以为是。”罗怀夏脸色泛红,“孙子只是想让太子对罗家有个印象。”老夫人叹了口气,只觉得小孙子实在天真,“那你又为何当着太子的面说喜娘是你弟弟?你这么做是想欺太子年幼,玩弄他于鼓掌间啊。”“孙子不敢。”罗怀夏固执地抬着头。“不敢不敢,我看你什么都敢!”老夫人又疲惫又失望。“母亲,这次的确是裕嘉莽撞了。”于氏也匆匆赶了过来,向老夫人行了个礼,“您也是该罚罚他让他长长记性。”罗怀夏不可置信地看着于氏,似是没想到一向行事大胆的于氏也会不赞同他的做法。“你若是想装作没认出太子,那就该一装到底,偏偏你言语间却又自以为是地恭敬;你若是想表现得恭敬,那你该知道,不仅仅要对太子恭敬,更不可忽视冯常侍,而你却把冯常侍当寻常下人。”于氏面无表情地看着罗怀夏,“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糊涂。”罗怀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于氏却没理他,转过头安慰老夫人:“母亲也不必太担忧,太子和裕嘉还都是孩童心性,裕嘉所做之事也可说为年幼不懂事,还没有欺君那么严重。这京城之大,罗家也不止一个,礼部左侍郎罗大人家里也是北直隶有名的望族。”罗怀夏愈发窘迫,自以为是替武定侯府谋划前程,落到于氏嘴里却是“孩童心性”。“我是气他如此冒失又自以为是啊!”老夫人渐渐缓过来,失望地看着罗怀夏。“裕嘉,你可知错?”于氏淡淡地看着罗怀夏,罗怀夏却不肯抬头看她。“儿子不明白自己有何错。”罗怀夏咬着嘴唇一字一字说,“难道像祖母这样守着空荡荡的侯府坐以待毙,就是好的吗?”“冤家啊!”老夫人痛心疾首,“伯杨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糊涂儿子!”“祖母祖母,这事不怪哥哥!都是孙女的错!”罗怀秋刚走进上房就听到老夫人说出这样的重话,心里漏跳了一拍,赶紧跪到罗怀夏身边,“是孙女一定缠着哥哥要出府走月,也是孙女自作主张女扮男装。全是孙女的错!”“你们一个两个都要反着我啊!”老夫人气得颤抖,手边的茶盏被扫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破裂声。“祖母,是孙女愚蠢无知先与太子讲话,也是孙女胆大包天拿了太子的花灯,真的都是孙女的错!哥哥不过是想护得孙女周全!”罗怀秋满面泪痕,罗怀夏都是为了她,却要在这里受到老夫人的责罚。“喜娘,你当然有错,但你是年幼无知;你哥哥他呢,明明也无知得很,却自以为是地欺瞒太子,还想让太子高看我武定侯府一眼!”老夫人气得喘气,于氏默默地上前替她抚背。“哥哥,他、他没有欺瞒太子。”罗怀秋大着胆子反驳,“太子知道我是女孩儿,是他让我们不要点破,他、他觉得这样好玩。”罗怀夏有一瞬间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很快又沉默地垂下眼睛。“你说什么?”老夫人锐利地盯着罗怀秋。“太、太子和孙女说了他知道孙女是女孩儿,但他没有为难孙女,还让孙女假装他没发现。”罗怀秋有些结结巴巴得解释,“那个时、时候哥哥正在猜另一盏花灯,太、太子只和孙女说了。”“罢了,你们两兄妹都有主见得很,我老婆子管不了你们。”老夫人疲惫不堪地靠到迎枕上,挥开了于氏替她顺气的手,“每人都去祠堂跪两个时辰,明天起禁足一个月。大少爷抄十遍《论语》,大小姐抄一百遍《女训》。”老夫人这是气糊涂了,忘了罗怀秋压根就不会写字呢。罗怀夏沉默地磕了个头,从地上爬起来就向祠堂走去。罗怀秋见他如此爽快,也只好学着罗怀夏的样子退出露葵山房。临走前,于氏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最后却又没说什么。“喜娘,连累你了。”罗怀夏忽然开口,让罗怀秋吓了一跳。“没有的事,哥哥。都是我先惹起的事情。”罗怀秋摇摇头,心里却也觉得很沉闷。现在已经酉时了,在祠堂里跪两个时辰之后就得子时了,这还睡不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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