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一笑,心里浮现出画面来,面容俊秀的青年,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衬衫,盘坐案几前,不疾不徐地煮茶谈天,那确乎当得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几个字的。
“最后生意没谈成,却被江怡和看上了,人家花了多少心思追他,终于是追到了手,临到结婚,他阴着给人玩这一出。”
说完,他就把安琪谴责地望着,安琪忍不住说:“你那是什么眼神?早八百年我就把自己摘出来了,这又关我什么事?”
林开搓了搓腿,“说起来,我挺喜欢怡和这姑娘的,也真他妈不想理你们这两个衰人,可谁叫我跟你们是兄弟?最近这些年,我感觉吧,老冯多少有点消沉。他生平两大憾事,一是未能拯救家业于危难之中,二是为这事还搭上了你。就聚会那天晚上,你跟你相好走了以后,他告诉我,他要把失去的夺回来,我当时就觉得他疯魔了。可看那样子,又觉得他多少是找回了点斗志。叫我能说他什么?叫他别做这个梦了?”
安琪无语,坐了半天,才面无表情地说:“我们都已经磕磕绊绊走了这么远,何必要回去重新开始?再说,我也还有人,是不能辜负的。”
林开看着远处说:“我也看出来了。不过,你要对他没那心思,那你倒是劝他趁早歇了这份心呀。”
“我有这个劝的身份吗?再说,我劝了他就会听吗?”
“那你总得试试呀。”
说到这里,两人都悻悻地住了口,觉得这些车轱辘话毫无意义。
良久,安琪起身去扔果茶杯,回来后问:“江家会不会做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来?”
林开笑了一下,“就他那创投公司,虽说靠他自己苦心经营,可江家利用财力人脉在背后帮了不少忙,本来现在已经成气候了,这回两家却翻了脸。我猜江家多半要抽资,少了这么一个最有实力的合伙人,谁知道公司以后会怎么样。”
说完,林开看向远处,眼神空茫,“有时候,我们在生活中遇到不如意的事,就总觉得选择另一种生活会好一点,于是梦想着小舟从此逝,江海度余生。可……,哪一片江海不是烦恼丛生呢?”他独自怅然了一会儿,又说:“就算他了却旧时愿望,人生哪里会有圆满?”
说完这话,他就跟这事再无关系似的,扯起了别的。安琪却没了晒太阳的心思,又担忧又烦恼,又觉得自己真是生得贱,凭什么每一个人都要她去操心!
思来想去,安琪还是打算找冯子思好好聊一聊,给他把两人的事明明白白掰扯清楚。但怎么聊,在哪里聊显然都很成问题。她一面在心里打腹稿,一面想起自己和郑东耘那个约定来,顿时就有种背人偷腥的龌龊感。反应过来后又很气愤,她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明明是很光明正大的一件事,就因为发了这个丧权辱国的誓,搞得她快要没脸见人了。
过了两天,郑东耘告诉安琪他要出差,带队出国做古冬公司的上市路演,行程为一个月。说起来,这还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分隔这么久。
那天晚上郑东耘离开时,安琪送他下楼,两人都格外地觉得缱绻难舍。
“等你回来,估计得下过两场雪了。”安琪说,想了想又问:“那边冷不冷?你衣服带得够吗?”
郑东耘拉着她的手,嗯了一声,说:“等回来,带你们去滑雪去。”
“好。”
“还可以坐雪橇,大哥肯定得乐成狗。”
“嗯。”
“等回来该过年了。”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