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跺脚懊恼道:“方才那都是我胡言乱语的!我就是想让沈昀早日回到我身边,我们是……我们是……”她一边说着,一边脸颊涨得绯红,神情窘迫,小女儿情态溢于言表。慈远大师乃是方外之人,自然不能再追问这红尘俗事,想着这女子与沈昀睚颇为熟络,这话倒有几分可信,再加上他也不愿见到两败俱伤的事发生,沉吟片刻后,他提步飞向那两人。就在此时,白衣女子眼神一冷,以慈远大师为掩护,飞身扑上前,待慈远大师察觉到异常准备应对时,从白衣女子掌中挥洒出一抹如烟雾般的粉未,随空气飘散开去。沈昀最先反应过来,拿袖子掩住口鼻,但还是晚了一步,那股奇异的香气钻进他鼻子,让他整个人忽然都轻飘飘起来,拿剑插入地面才勉强站稳。慕百川与慈远大师则难以幸免,他们吸入那些粉末,很快到地失去知觉。沈昀冷汗淋漓,想点住身上的穴道控制毒素蔓延已无能为力,他的视线依旧越来越模糊,那白色身影在他眼前晃动,之前温柔的嗓音变得冰冷至极:“睡吧,等你醒了之后,就会看到你想看到的事。”沈昀努力保持清醒,但意识已经离他越来越远,身体摇晃,摔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白衣女子踢了踢他,目光从这三个不醒人世的人身上扫过,缓缓摘下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惊世绝美的脸。这张脸上的神情应该温婉而动人,因为她的眼睛这样明亮,仿佛一汪碧绿的湖水,她的鼻子这样挺秀,再高一分都是累赘,她的嘴唇这样娇润,最鲜艳的玫瑰花都及不上半分,可她脸上的表情偏偏这样冷漠,甚至带了一丝嫌恶。她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是降临凡间的仙子,然而为了那个恶魔一般的少年,她甘愿坠进地狱。百福楼里,刘通焦急地守在床前等慕云择醒来,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进门时就看见慕云择倒在桌边不醒人世,慕百川又不见踪影,吓得立即告诉百福楼的管事。经大夫诊断之后,说慕云择只是昏睡过去,并无大碍,过些时辰便会醒来。刘通一步也不敢离去,一直守在床边,这人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外边天色渐暗,就在刘通六神无主的时候,慕云择悠悠醒转过来,刘通大喜过望,连声唤道:“少庄主!少庄主!”慕云择吃力地从床上坐起,那惊险地一幕幕映入脑海,他抓住刘通的胳膊,失声问道:“父亲可在此处?”刘通道:“没有啊!我进门的时候就没看见庄主踪影,少庄主,究竟出了何事?”慕云择愣在那里,他在失去知觉之前明明就看见了沈昀,难道那些都是幻觉吗?还是他们已经起了争斗……慕云择无法再想下去,恐惧与担忧占满了他的思绪,他不顾一切冲下床,想去寻找他们,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抓着门棂好不容易稳住脚步,一道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拱手恭敬地说道:“慕少庄主,请随我来一趟。”刘通认得这人,他是陈家派来百福楼的管事,姓孙,之前刘通就请他帮忙寻找慕百川的下落,现下见他回来,连忙急问:“是不是有我们庄主的消息?”这孙管事面有难色,犹豫片刻方道:“我们在城外林中找到了慕庄主,同行的还有少林方丈慈远大师。”刘通松了口气:“庄主想必是有要事,才会与慈远大师突然离去。”慕云择却没有那么乐观,他见孙管事欲言又止,心中愈发觉得不安,说道:“管事先生有话不妨直说。”孙管事长叹一口气,说道:“我等在寻到慕庄主时,他已不醒人世,看面色似乎中了剧毒,而慈远大师则……则圆寂了。”慕云择身体一晃,险此站立不住,刘通急得满脸涨红:“这是怎么回事?庄主怎么会中毒,你们有请大夫过来瞧吗?”孙管事往旁边退开一步道:“大夫已在慕庄主房中,请两位随我来。”去另一间客房不过短短几步路,慕云择每迈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离房门越近,他的心口就越痛。房间是站了站了二名丫环跟二名守卫,一位白发须眉的大夫正坐在床前为慕百川把脉,只见慕百川脸色煞白,双目紧闭,嘴唇乌青,喘息忽而短促,忽而缓慢,似乎极是痛苦。慕云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大夫,我父亲他怎么样?”大夫回头看了他一眼,长叹说道:“令尊所中的乃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奇毒‘七香散’。此毒轻薄如烟,一经散入空气,便是天下步步诬陷慕云择出身名门,从未接触过毒草毒药这类的东西,他虽没有听过七香散,但从太夫的叙述中,他已然知晓此毒的可怕,若是寻不到解药,时日一久,便只有死路!慕百川是陈家贵宾,孙管事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他出言安慰道:“慕少庄主不必担心,周大夫乃是陈府中最负盛名的神医,假以时日,他必可以研制也解药。”周大夫亦点头道:“老夫必定会竭尽所能,为慕庄主解毒。”慕云择看着躺在床上被七香散折磨的痛苦不堪的慕百川,悔恨似漩涡般将他团团围住,他像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里,周围没有光,也没有出路。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倒下,只有保持冷静跟理智,才有可能找出凶手拿回解药。他深深吸了口气,看向孙管事问道:“慈远大师现在何处?”孙管事神色悲切道:“我们找到慈远大师时,他就已圆寂西天,法身现下就置于城中的广安寺内。慈远大师德高望重,乃武林泰山北斗,竟也遭奸人所害,实在令人悲痛啊!”慕云择道:“可有看见凶手?”孙管事应道:“从林中的脚印来看,确实还有其他人在场,但却没有人瞧见他们是谁。”慕云择沉思片刻,说道:“你留在此处照料,我去广安寺走一趟。”刘通已慌得六神无主,听了慕云择的话忙点头道:“少庄主,你可一定要找出凶手,为庄主报仇啊!”慕云择没有答话,孙管事自告奋勇要陪他一块去广安寺,慕云择默认,两人离开百福楼往广安寺方向赶去。广安寺乃是金陵城中香火最盛的寺院,每日前来祈福烧香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陈家每月往里头填的香油钱数之不尽,他们自然格外另眼看待,再加上慈远大师佛名远扬,现下遭到不测,寺院众僧皆是惋惜万分,与少林寺另两名高僧一同守灵诵经,望慈远大师能早登极乐。慕云择远远听见木鱼声传来,心情愈发沉重,他走进大殿里,看见慈远大师的尸体躺在明黄经幡下,长明烛点于两旁,他向尸体深深鞠了三躬,一位神情悲痛的少林高僧站起来双手合十向他回礼。慕云择曾在传剑大会上见过他,乃是慈远大师的师弟,少林寺戒律院首座慈德大师,为人刚正不阿,雷厉风行,在江湖上极有名望。他虽悲伤难抑,却还是强作镇定问道:“不知慕庄主现下如何?”慕云择道:“家父身中剧毒,虽尚未寻到解药,但暂无性命之忧。”慈德大师修行多年,本应喜怒不形于色,但少林方丈凭空遇难,他又如何能忍而得住:“方丈大师身上所中之毒与慕庄主如出一辙,想是那恶人先以此毒迷人心神,再对方丈大师施以毒手,只可惜未能瞧见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