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从后扶住焦钧业。
“不用……”焦钧业摆摆手,用力揩去嘴角的秽物,继续上行。
终于,到了八楼。
好在,两扇门都是紧闭的。从外表看,或许逃过了一劫。
焦钧业用钥匙开门,却怎么也拧不开。
“我来。”张宇的手覆上,力道之大,拧开了门锁。
门锁没坏,只是焦钧业的手已经没力气了,张宇的掌心能清楚感受到焦钧业的颤抖。
“爸……妈……”
焦钧业颤声呼唤着,走进屋内。屋里一切如常,干净工整,就是不见爸妈。
张宇关了房门。
焦钧业先去了厨房,又检查了阳台,之后检查了父母的房间,最后只剩下自己的卧室。
“开门吧。”张宇低声道。
焦钧业深吸一气,推开了自己的卧室。
冒着白发丝的中年夫妇拥抱在一起,躺在儿子的床上,尸体已经腐烂。
“焦钧业!”
焦钧业回过神时,他正被张宇抱在怀里。
“叔叔阿姨……走得很安详。”张宇道,“他们是笑着的。”
“嗯。”焦钧业应了声,“抱歉,我……我刚刚有点贫血,可能。”
张宇接受了焦钧业掩饰般的解释,他担心焦钧业的精神状态,提议道:“我们先出去吧,缓一缓。”
“没事。”焦钧业离开了张宇的支撑,走进房内。
小时候的书桌上放了许多相册,里面全是家里的照片,多数是小时候的焦钧业,还有一些是父母一起的。一旁还有一本日记。
焦钧业拿起日记本,翻开,是妈妈的字迹。
“天灾?人祸?社会秩序与道德伦理在这个小城市沦陷了。”
“今日县人民医院副院长想公开解释感染者救治问题,结果被激进的感染者们勒死了,连同其他几位医生一起,被悬挂在医院门口。这些感染了冰线虫却还没成为寄生体的濒死者彻底疯狂,成立了一个七日报社组织,对无辜民众进行屠杀。可爱的士兵警察们牺牲在了前线。”
“全国各地似乎都自顾不暇。县的暴虐竟然没在网络上掀起半点水花。给国家相关部门打电话,也一直是忙碌中。我和老焦不敢出门,不敢抢物资,怕被七日报社盯上杀死。今日楼梯间里全是惨叫,没人敢出门营救。”
“每天只吃一顿,还能撑多久?不敢炒菜,因为饭菜香味会暴露我们的存在,我们只能吃煮食。不敢大声说话,怕隔墙有耳。不敢开灯,怕夜晚有人顺着外墙爬上来。我和老焦在白天悄悄把阳台堵死了,希望安好。”
“食物没了,只能吃纸了。今天钧业打电话了,好在他那边是大城市,s市对治安管得也很好,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我们瞒着他,答应他前往c市基地,可是我们应该出不去了,街上全是七日报社组织,出去就是死。”
“饮用水用完了。老焦想拼一把,我们正想出门,楼梯间响起惨叫。七日报社组织又来扫荡了。”
“钧业打电话了,我们却只能骗他。真的很过意不去。”
“彻底走不了了。七日报社组织的部分成员选择这个小区停留,他们攻破了几家住户的门锁。很害怕他们挑中我们家。好在,我们家比较高,他们又不想爬太高的楼层。”
“根本没法琢磨他们的出行规律。我们现在走路都得轻轻地,不敢洗淋浴,不敢冲厕所,怕楼下就是七日报社组织成员。”
“好想念钧业啊。今日给他打了电话,劝他就在s市好好待着。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
“饮用水喝完后的一个月以来,我和老焦吃喝用的都是厕所水。厕所水里的辐射值虽然比江河低许多,但比饮用水高。今日,我感觉身体不适,似乎是辐射病的症状。老焦比我症状轻。左右都逃不过一死,就不再奔波去c市了。但愿早日太平。”
“这几日肠胃开始持续性发疼了,肚子开始变大,但表面看不出什么。网上说,内脏可能在溶解了,腹腔有积液才会越变越大。最近没胃口,每分每秒都很痛,根本睡不着,度秒如年的感觉。”
“家里还有安眠药,但只剩下20颗。我和老焦已经做好准备了,也不知道一人10颗够不够量。听说,用安眠药自杀很不稳定,但我们也没有其他选择了。我们最后跟钧业打了电话,劝他去s市基地。怕他起疑心,我和老焦还在朋友圈里发了动态。这个孩子真是不省心,愿我们离开后,他在这个世界上活得好好的。最后,尽管这个世界已经千疮百孔,我们仍旧希望好人有好报!后会无期!”
焦钧业哭得泣不成声。
张宇无声地拥抱了焦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