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纱确实是被冤枉的,觉得委屈得很,立即哭了出来:「爷,真真是天地良心啊!这十年来,我将爷的所有看得比我浣纱的命还重要,我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难道在爷眼里,我就是那种喜欢在背地里乱嚼人舌根的人吗?爷您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查查!或者……您瞧我不顺眼了,也可以将我赶出去。」她泪水流了满脸,脸上薄薄的胭脂晕染开来,脸成了花猫。江璟熙也觉得自己语气重了些,便做了个软,哼道:「好了好了,你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不过是随口一说,不必当真。」想想就觉得烦躁,挥了挥手,转到一旁坐下,「我只是最近比较烦心,这才语气重了些,你别放在心上啊。」浣纱适可而止,擦了擦眼泪说:「也都是你,平日里太宠喜宝了,也怨不得旁人说。」一边说着,一边给江璟熙倒了杯茶,递给他,「先喝了醒醒酒吧,我已经让茗茶打热水去了,你洗洗身子,便睡下吧。」江璟熙接过茶,喝了一口,放下,又看浣纱:「浣纱,我问你,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浣纱知道爷的意思,手抖了一下,强作镇定,笑道:「我是丫鬟,自是听太太跟爷的,哪敢有自己的想法。」江璟熙正襟危坐,肃容道:「我记得,刚刚救回你的那段时间,你嘴里一直念着过一个名字。」他敛眸想了想,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然后微微蹙眉,「想必是你十分在意的人,只是,后来断了联系了?」浣纱又想到了那个傻子,前程往事这才哗啦啦一下子全涌上心头。傻子的容貌,他的身形,他的笑颜……原来都还清晰刻在自己心里,烙在脑海里。他们分离的那时,她有十岁,而傻子已经十六岁了,他虽说过会娶她,但也挨不过时间的。若是他逃过继母的毒手现在还安好活着的话,想必已经成亲了,说不定,孩子都可以满街跑了,又怎会还记得她?怎会记得她一个卑微的婢女……浣纱道:「是一位故交,已经很久没联络了,怎么,爷作何突然问起这事?」江璟熙道:「浣纱,我也实话跟你说了吧,太太的意思,我心里清楚得很,只是,我是不会依着她的意思办的。」他漆黑的眸子一直盯着浣纱瞧,眼神是坚定,「你若是遇着了自己心仪男子,我便认你做姐姐,你以江家小姐的名义嫁出去,如何?」浣纱微微张了嘴巴,惊讶道:「可我是丫鬟!」江璟熙:「丫鬟又如何?我若称你为姐姐,又有谁敢说什么!」浣纱咬着唇,没再说话,只是眼眶里湿润一片。良久,她伸手擦了擦眼泪,说道:「爷,既然您这样说了,我便也知道了你对我没意思。您放心,便是您不认我做姐姐,我也会跟太太说清楚的,到了年纪便出府去。好歹主子们待我好,这些年来,我手里也是有些积蓄的。出去之后,我就找个靠得住的汉子嫁了。」江璟熙抿了唇,默了良久,方说:「到时候,备你一份嫁妆。」浣纱抹了抹泪,浅笑着点头:「爷,太太做什么都是为了您好,您千万别跟太太置气,凡事都好好说。」眸子转了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方才下午的时候,太太有问喜宝的住处,我便说了……诶?爷您去哪儿?」江璟熙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将手直挥:「我的事情你别管,只是不许去告诉太太。」浣纱知道他去哪儿,追了几步也就停了下来,望着那伟岸挺拔的身影,心里某处微微有些疼,她又想到了傻子。傻子今年二十有六了,长得十分清俊,是金陵梁家大少爷。他们最后一次相见的时候,他对她说,再也不想装傻了,他要努力读书,好好考取功名。等将来考取功名了,他便娶了她……其实她当初被江璟熙救了之后,愿意跟着来京城,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希望能够在京城遇到他。她希望他金榜题名,然后骑着高头大马,一步步走到她的跟前……喜宝一个下午都坐在院子里拨弄蚂蚁,后来秦妈妈喊她吃晚饭她便去了,只是吃饭的时候也呆呆的不说一句话。秦妈妈问她怎么了,她则忽而一笑,将小脑袋直摇,说自己没事,就是担心娘的病。秦妈妈安慰她,说她母亲的身体不必担心了,有宫里的王太医给医治呢……她忽而想到娘的身体有救了,于是露出一口细密洁白的牙齿,笑了起来。吃完晚饭,伺候娘喝了药,又哄着娘睡着了,喜宝一直睁着眼睛睡不着。既然睡不着,她索性又披起了衣裳,轻手轻脚地走到院子里来,然后搬了小板凳,还是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借着月光跟蚂蚁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