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上下宛如被千斤鼎重重地碾压了一遍又一遍,裴承秀痛不欲生,艰难的伸出手,揪住吕珠的头发。
吕珠被拽得生疼,忙不迭惊呼:“裴承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指望着我背你回去,对不对?”
裴承秀的手劲勉强地松了一松。
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这么霸道!吕珠忒不高兴的瞪视裴承秀,拍拍衣衫上的尘土站起来,非常不温柔地拎起裴承秀的一只胳膊,将她拖行。
裴承秀被吕珠这么一阵粗鲁折腾,柳眉紧皱,痛得死去活来,一口鲜血又喷了出来,喷在吕珠的脸庞。
吕珠怔了好一会儿。
良久,吕珠抬手擦掉面部的鲜血,又轻轻拭去裴承秀嘴角的血渍。这一回,她不再拖拽裴承秀,而是弯腰背起裴承秀,垂首低眸,迈开被铁镣束缚的双腿。
一声又一声铮铮响动回荡在空旷寂寥的丛林里,惊起无数野禽飞鸟。
吕珠背负着裴承秀,走得很慢很慢。
忽然地,吕珠停下脚步,脑子无端的打了一个激灵。
踏破铁鞋无觅处,此时此刻,正是夺取裴承秀狗命的好机会!
……可是,裴承秀刚刚救了她。
吕珠在人间浮浮沉沉数百年,不论遇见任何变故,从不曾拖泥带水,偏偏在这一刻犹疑不决。
然而,吕珠还是很快地做出一个决定,她不能心软。
既是恩将仇报,亦是如弃草芥,她把浑身多处骨折的裴承秀丢弃在了乱石丛林里的最深处。一个任何人都不会想到、更不会前往的地方。
富贵由命,生死在天。
她就是天。她就是要让裴承秀客死异乡,并且,死无葬身之地。
*
彼时,浓雾渐散,李淳风耐心等待着裴承秀。他只与她分开了一盏茶功夫,彼时的心情,竟然如隔三秋。
【常将有日思无日,莫待无时思有时。】
久久不见裴承秀归来,且忽然的想起这样两句古训,李淳风不禁心浮气躁,步下马车,负手,来来回回走动。
莫非,出了意外?
不会的,吕珠双脚被缚,无法伤害裴承秀。
李淳风沉沉的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反而越来越不能冷静,到最后,他交待车夫原地等待,孤身走向山林。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可谓追悔莫及。
明明知道吕珠对裴承秀不善,却没有竭力反对捎带吕珠,更没有仔细提醒裴承秀避开与吕珠的单独相处。他,实在是小觑了女人之间的争斗。
万一,吕珠心肠歹毒。
万一,裴承秀回不来了。
李淳风猝然地收住脚步。
他,不敢再继续往下设想。
……
他,隐藏了很多感情,却没来得及向她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