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五月初五,黄历上写着宜祭祀、移柩、入殓,忌无。
今天宜的事情竟然都这么晦气,而且没有忌讳的事情。
看来今天很适合死人,今天也确实会有人死。
赵正在擦他的剑,两柄剑都要擦。一命剑的剑身是青色的,虎啸剑的剑身是铜色的,隔着抹布都能感受到剑身上的森森寒意。两柄剑都杀过人,两柄剑上都有杀气。赵正是个很随和善良的人,可他发起狠的时候,身上也是有杀气的,甚至比两柄剑上的杀气更重。
旁边若是有婴儿在场,一定会被赵正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吓哭,若是有野兽在侧,也会躲得远远的。
赵正不喜欢杀人,可是有些人实在该死。
若不是有人该死,世上也就不会有死刑了。
杀人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无论杀的人是谁,无论这个人有多么该死。
早晨的空气如此清新,依稀还能闻到一股花香,有鸟儿在天空纵情歌唱,{声音悦耳动听。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可却有人偏偏要去做坏事,偏偏逼着别人把他杀了。
赵正今天要杀的人是摩云子,这是一个因为练剑走火入魔,喜欢乱杀无辜的家伙。
“六十岁以后,我必退出江湖。”赵正举起剑,看着剑身上映着的年轻脸孔,暗暗立下誓言。天下的闲事是管不尽的,而他又偏偏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有朝一日若是想过清闲日子。就必须金盆洗手。急流勇退。
泛舟江上。伐木林中,青梅煮酒,品饮香茗,这样的悠闲日子也是很不错的,赵正同样心向往之。
朱管事的声音在山坳中响起,他在呼唤打擂者们前往擂台。
时候到了,剑也已经擦干净了。
赵正长身而起,还剑入鞘。佩着两柄剑出了屋,与众多打擂者一起前往擂台。
上一轮比武淘汰了许多打擂者,被淘汰的人就不能再继续住在这里了,只能移驾到其他客房居住。这里已经少了一半的人,今天打擂结束,又会少一半的人。
赵正在走路的过程中,感受到背后有一道森然目光,他知道这是摩云子的目光,所以没有回头。两人已经无需交流。
这世上无需交流便能知其意的人有两种,一种人是知己。一种人是仇敌,不幸的是。赵正与摩云子属于后者。
今天打擂的流程跟上次是一样的,先是燃鞭放炮,钟鼓齐鸣,接着由铁庄主发表讲话,最后再让打擂者上台。
小红旗一晃,率先跳上两人,分别是公冶高宽跟方君如,两人一高一矮,一美一丑,一男一女,形成鲜明的对比。
方君如善用一柄锁链剑,人送绰号索命仙子,传闻有人因为多看了她几眼就被她给刺瞎了双眼,还有人说她曾经连着杀了十五个抛弃妻子的负心汉。这些传闻也许是假的,可她确确实实是个凶巴巴的女人,这点从她脸上的寒霜就能看得出来。
公冶高宽光是看着方君如凶巴巴的表情就想缩脖子,这使得他变得更矮了,简直缩成了一个圆球。
“胜负只是过眼云烟,今天不管是你赢了,还是我赢了,都不可能得到子初剑,以后早晚都会输在郑无极等人的手上。既然如此,我们两个就不用太认真了,点到即止即可。待会儿比武的时候,还请姑娘一定要手下留情。”公冶高宽笑着抱拳道。他的话还算在理,可是笑容实在难看。
“我是可以手下留情的,怕就怕我手上的锁链剑不知轻重。”方君如缓缓抬起右臂,在那细细的手臂上,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精钢锁链,锁链的尽头连接着一柄短剑。这种奇特的武器超出了十八般兵器的范畴,属于“二十四路外五行”中的兵器,可以说是剑,也可以说不是剑。不管这件兵器算不算剑,至少铸剑山庄默许了她使用这件兵器。
“姑娘说笑了,兵器在你手上,是轻是重当然受你掌控。”
“我从来不说笑的,我的兵器也未必永远受我掌控。”方君如冲着对面的侏儒抖动右臂,锁链剑哗哗作响,闪出道道寒光。她说的是实话,这种特殊的兵器,确实无法完全掌控,一旦抖出去,没准会打在什么地方。
“既然姑娘掌握不好火候,那我就不勉强姑娘了。若是被姑娘你失手打伤,我便自认倒霉好了。”公冶高宽苦笑道。
“你这人话好多,你到底是来打擂的,还是来唠家常的?”
“若是不在台上多跟你说说话,下台之后我就没机会跟你说话了。”
“你现在就没机会了,因为我已经不想再跟你啰嗦。”方君如脚尖点地,腾身而起,卷动手腕,将锁链剑甩了出去。锁链哗啦啦延长许多,头部的剑身朝着侏儒的脑袋刺了下去,上面寒光霍霍,包裹着一层犀利剑气。
公冶高宽下一句话被这一剑憋了回去,否则当场就得脑袋开瓢。他拔出背着的短剑,这柄剑的长度跟他的身高十分般配。他横过短剑,用剑柄荡开了锁链剑的剑身,然后就地打滚,向着方君如滚了过去。他的人很丑,他的功夫也很丑。这种满地打滚的剑法,一般人练不了,一般人也不屑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