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从他手中接过空杯,食指不经意地在杯沿上一抖,一小撮细小的粉末自她长长的指甲盖里抖落入杯中,另一只持壶的手飞快地往杯中倒满酒,那粉末便被酒化去,再无痕迹。郡主将倒满的酒杯再递给还给他,柔声道:“这我中毒了!中了那种毒的人,其实一开始并不会失去理智,虽然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汇集到了某一处,使人变得过分敏感,但实际神智未失,若是意志力坚定一些,其实是可以硬撑过去的。只有当药效发挥到极致时,才有可能出现短暂的神智失控,误把冯京当马凉什么的,也就是在那会儿出现。柴靖远十六岁时,被人第一次下药,那时他年少,又是新手,意志力薄弱了些,于是没能坚持得住,虽然最终没有让下药的人如愿,跟指定的人滚到一起,但最终还是被他的通房大丫鬟吃干抹净了。那是他的第一次。虽说不是自愿,但药不是那丫鬟下的,他便不会迁怒于她,所以他待她一直挺好,又所以,那丫鬟被郡主派来的人毒死后,他才会这般生气。尽管算不上喜欢,但是第一次,多少还是有些不一样的。第二次被人下药却是在外头的酒楼里,只是那时的柴靖远已经不是当年的青涩少年了,无论是意志力还是忍耐力,都比十六岁时强出不少,硬撑着离席,全身而退。虽然最终便宜了二房送来的丫鬟莫愁,但至少没让下药的人如愿以偿。这第三次,他也算是经验丰富了,纵然身体燥热难耐,身边又时不时地传来绵软的触感和魅惑的香气,但他还是清楚地知道,这个女人不是他想要的。郡主扶着柴靖远一路往内院行去,路过的下人们见他脚步踉跄,满面潮红。也只当他是喝醉了,又加上有郡主在一侧服侍着,没人敢上前来多事。进了春院,到了分岔路口。柴靖远要往春熙苑去,郡主却死死地抱着他的胳膊,要把他往雪苑引。“放手!”柴靖远怒斥道。“远哥哥……”郡主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虽然胆大妄为地对他下了药,但那些羞人的话她却说不出口,只是不肯松手,觉得只要他去了她哪里,就铁定跑不掉了。“别让我恨你!”柴靖远声音沙哑,神智越来越混乱,眼前所见景物也开始模糊起来。怀中的手臂热得发烫。那是他的体温,郡主哪里舍得放手。“即便你恨我,我也不放!”郡主宣誓一般地道。正说话间,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劳驾,能否让个路。”却是丽娘从锦华苑请了安回来。带着许姑姑正途经此处,又恰好被柴靖远和郡主挡住了去路,眼见两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搂搂抱抱,又有下人们在一旁看着,她不出声也不行。柴靖远略微清醒了些,暗自庆幸她来了,闻言咬牙道:“丽娘,扶我回房。”丽娘一愣,抬眼见他满脸通红。也只以为他喝多了,但见郡主不放手,她也不好贸然上前,两个人纠缠不清就已经很有失体统了,再加上个她,三个人拉拉扯扯算什么?在她迟疑的当口。柴靖远狠狠地瞪过来,厉声道:“扶我回房!”这是他第一次这般声色俱厉地跟她说话,丽娘顿时察觉到他似乎情形不对,当下也顾不得体统不体统的了,上前对郡主道:“请郡主放开他。”众目睽睽下,当事人又明确地表了态,郡主就是不想放也不行了,只得咬着牙松开了柴靖远的手臂。柴靖远察觉到药效已经越来越猛烈,他担心自己人前出丑,忙将手搭在丽娘的肩头,沉声道:“快走。”丽娘应了一声,扶着他的手臂朝春熙苑行去。郡主看着他们走远,愤愤地咬碎了一口银牙,暗暗地诅咒了丽娘无数遍,许久后才又冷笑道:“便宜你了,哼,孝期行苟且之事,若是有了身孕,够你受的。”再说丽娘扶着柴靖远一路进了春熙苑的小厅,丫鬟琉璃预备上前接手,柴靖远却把手一摆,冷声道:“都出去。”下人们听话地走了个干净,丽娘无奈,只得好人做到底,将他扶进了他自己的房间。丽娘扶着柴靖远坐到床沿上,在他身后垫了被子,让他斜靠着坐好,这才问:“要不要紧?要不我去请个大夫给你瞧瞧?”这会儿柴靖远听什么都有些云里雾里了,只是还能分辨个大概,听到她说请大夫,他摇了摇头。因他的头枕在床框上,他这一动便将头顶的墨玉束冠摇松了,丽娘见他发髻散了,索性拔了他的发簪,替他取下束冠。柴靖远见她靠近,虽然深心里更想将她压倒,但手上却是将她往外一推,哑着声音道:“离我远些。”丽娘取了他的束冠,任他满头青丝垂落,又见他脸上红潮密布,睫毛低垂,眼眸中一片迷蒙,呼吸也与往常迥异,不由得焦急地问:“到底是怎么了?醉了么?我去给你煮碗醒酒汤?”柴靖远深吸了一口气,强令神智恢复了一分,咬着牙道:“我中了毒。”丽娘大惊:“什么毒?要不要紧?”柴靖远又是摇头,却闭上了眼不敢再看眼前之人。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做下错事,却偏偏又舍不得赶她出去,每多看她一眼,他的身体便难受几分,但每多看她一眼,他的心里却又舒服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