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丽娘还没舒服够,柴靖远便抬头看了看天,柔声道:“时候不早了,回吧。”于是四人原路返回,上了马车,又赶了一个时辰的路回到了国公府。几日后,丽娘再次在酒楼的雅间里见到了杜墨。“田庄我已经去看过了,只是,我出门不方便,没法管理。”丽娘这几日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总不能为了种药材,便一趟趟地进门吧?就算柴靖远纵容她,不会有什么怨言,但国公府毕竟不是他当家,他头上还有两位长辈盯着呢,她可不愿帮不上忙不说,反倒给他添乱。“而且,这件事情为什么非要瞒着谨熙?你跟他明明是朋友,有必要瞒着他吗?若把此事告知他,有他帮忙,我们行事也会方便许多,不需再这般畏首畏尾,难道不好吗?”丽娘问。杜墨叹了口气道:“在下何尝想瞒着他,只是谨熙那人的性子姑娘也清楚,太过正直守礼,若给他知道我们打着宫里药方的主意,姑娘觉得他还肯带你进宫去吗?”丽娘瞬间无话可说。的确,以柴靖远那样的性子,要他明火执仗地带着妻子去皇宫里偷药方。他肯定不会同意。“好吧,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那现在要怎么办?”丽娘无奈,看来只得暂时将此事继续瞒着柴靖远了。杜墨扶额想了想。随后目光一亮,笑道:“简单,在下去找个可靠的经纪人来。届时姑娘便委托他管理田庄,这样一来,姑娘不用事事自己出面,而在下也不用直接去跟田庄的人打交道,免得被谨熙发现,真是一举数得。”倒真的是个好法子。丽娘点了点头问:“这样的人好找吗?”“当然,在下在江湖上倒是小有些名气。找个这样的人不难,至于可靠不可靠,这点姑娘完全不必担心,在下自有法子。”杜墨笑得邪气,一看便知他说的法子。不是什么好路子。丽娘再次点了点头,既然杜墨都这般说了,她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当下按杜墨说的,写了一份委托书,将名字那一栏留空,委托某某人替她管理田庄,底下签上她的大名。即便是杜墨找来的人不可靠,她也没多少损失,顶多是佃农们的工钱和一年的收成打水漂罢了。她输得起。了结了田庄的事儿,丽娘的心事便去了一大半,心无挂碍下,人也显得轻松了许多。当下起身告辞,正要离开,却被笑眯眯的杜墨叫住。“姑娘……”丽娘停住脚步。见杜墨笑得有些古怪,心里便提防起来,小心翼翼地问:“还有何事?”杜墨耸了耸眉,笑得有几分猥琐,贼眉贼眼地问:“最近……府上可有什么……异动?尤其是郡主那边……”丽娘不解他这般吞吞吐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得摇头:“没有啊,能有什么异动?”杜墨不好说得太直白,又见丽娘一副懵懂的样子,便猜她年纪太小,并不清楚媚药的真正用途,于是也不好再问,只得含糊其辞地道:“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其实是想看柴靖远的笑话,虽然现场版的看不到,但能听到些风吹草动也是好的,毕竟那样严肃的一个人,若是吃了媚药会是什么样儿?他真的很好奇。不过,他却没想到郡主会那么有耐心,拿到药这许多时日了竟然还没下手。其实哪里是郡主有耐心,实在是柴靖远根本没给她下手的机会,他呆在国公府的时间本来就少,那丁点儿少得可怜的时间里,不是在夏院请安,便是在秋院请安,要不然便是留宿在春熙苑中,那药根本没机会下。杜墨没能听到柴靖远的笑话,表情有些失望。丽娘一头雾水地看了他一眼,再次告辞,离了酒楼带着青桐回了国公府。此后的日子倒也风平浪静。每日清晨前往碧莲苑请安,傍晚赶去锦华苑请安,余下的时间不是看医书便是按照医书上讲述的法子,轮流给春熙苑的几个丫鬟把脉。偶尔柴靖远也会献身一回,让丽娘捏着他的手腕,似模似样地学把脉。见她学得认真,柴靖远心里头却有些不好受,益发感觉到,她是真心不想留下来,否则她要学的便是如何治理后院,如何取悦男人,而不是如何自力更生。一连过了几十日风平浪静的日子,就在丽娘以为这种平静可以一直维持下去时,却出了些她意想不到的事情。第一件是红绡伤愈复出。红绡,郡主赵雪蛾的得力打手,在丽娘还未嫁进国公府之前便已经与之交恶,更险些断送在她手里。而后狄青为了救丽娘,又用城墙砖把红绡砸得近乎毁了容,可见两人之间的梁子结得有多深。这样一个敏感人物,郡主却丝毫不避讳,红绡脸上的伤疤治愈后,郡主便大张旗鼓地将人接来国公府,每日晨昏定省必然带上她,给丽娘添堵。其实,丽娘忌讳红绡不是因为记仇,而是担心那女人心狠手辣,性情暴烈,不似绿绮那般好打发,再加上如今郡主身边有了两个练家子,而她的身边却只得一个许姑姑,她担心若郡主真的存心发难。许姑姑不是那两人的对手。好在,虽然红绡每次见了丽娘都横眉冷对,恨不得用目光杀死她一百遍,但到底也没做出点儿什么实际性的举动出来。倒让丽娘白白地担心了一回。三月,天气渐暖,国公府各房各院悉数换上了春景。冬日里光秃秃的枝头上如今开满了红的、粉的鲜花,府中男女老少已经褪下了厚重的冬衣,换上色彩艳丽、质地轻盈的春装。国公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无不透着春的气息。在这样春意盎然的日子里,某些人也抑制不住地春情荡漾起来。雪苑,郡主赵雪蛾愤愤地撕扯着手中的帕子,满脸不悦。绿绮才挨了打。脸上顶着几个通红的印子,跪在地上低头不语。“你说说,你有什么用?这么点儿小事都办不好。”郡主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火气腾腾地道。绿绮头埋得很低,掩住满脸的不甘。低声道:“是,奴婢无用,请不来爷。”红绡冷笑道:“怎么,绿绮妹妹觉得郡主委屈你了?”自打红绡伤愈复出后,绿绮在郡主面前便彻底失去了说话的余地,被打压得几乎抬不起头来。“奴婢不敢。”绿绮低声应道。郡主恨她在颖国公府时曾背叛过她,为她的后母所用,如今红绡来了,她哪里还会再重用她。尽指派些吃力不讨好的差使给她,让她一回回地吃瘪。绿绮今儿挨的这一巴掌,便是郡主差她去请柴靖远来雪苑,借口是有事相商,奈何柴靖远根本不上套,只稳坐在春熙苑的厅里。让她有事自己来春熙苑说。其实郡主哪有什么要紧事儿可说,她是想把人骗过来,以唤醒他们曾经的感情。一想到他情愿独守空房也不来雪苑跟自己在一起,郡主的心里就难受得要命,要说她如今落到这般境地,这般不受柴靖远待见,实在是跟绿绮脱不了干系。所以,柴靖远对她越是冷淡,她心中对绿绮的恨意也就越是难以遏制。“没用的东西,给我滚出去!”郡主指着门,有些歇斯底里地尖叫了一句。绿绮咬了咬牙,起身退下,心里却满是不服气:小公爷心中根本就没你,就算你亲自去请,他也不会来。绿绮走后,红绡皱了皱眉道:“主子还留着她作甚?”郡主眼中一片冰冷与算计,冷冷一笑道:“自然要留着,在没想到更好的用途之前,我还舍不得扔掉她。”红绡没多少弯弯绕绕的肠子,她信奉的是“一力降十会”这样的信条,是以对郡主说的这种不清不楚的话,她不能理解。“不然,奴婢再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