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丽娘是打算以七千两银子买下这处宅院,不过她喜欢凡事给自己留些余地,所以在自己的心理价位上又往下压了两千两。“嗨你这小姑娘,没得这样讲价的,我这宅子原价是九千呢,你这砍掉了一半儿了。”“莫老板,我心里也没底呀,你说,万一要是堵了墙洞还是不成该怎么办?”“七千五!不能再少了。”莫新成想想觉得也是,吕老爷子那一家子的确不好打发,当下又松动了些。“五千五,莫老板,若是换了别的人家来,还出不了这个价钱呢,吕老爷子那样……”“七千,这是最低的价钱了,不能再少了!”七千两银子,是莫新成的底价。“六千两,我只能出这个价了,莫老板可得想想,令郎那是要青云直上的贵人,莫老板若是长期出入这等商贾聚集之地,未免让他的同僚小瞧了去,只怕于仕途不利呀。”“六千五百两!”莫新成几乎是从牙缝里憋出来的这几个字。丽娘当下展颜一笑,脆生生地道:“成交!”------------威胁即已定了价钱,余下的事情便简单了。一行人出了莫府,乘马车回到牙行,立了三份合约,附上莫府详细文书及详图,以及各种干连事物,随后买卖双方各自签上大名,摁了手印,交由牙行伙计盖了专用的牙保印鉴,将三份合约扣下一份存根,其余两份分发给买卖双方,如此,这笔交易便算是成了。此后又各自交换了足额的银票与宅院钥匙,便算是钱货两清了。莫新成拿了银票,交清了牙行的经济费后,自是迫不及待地去还他的旧账了,但丽娘却还不能走,她还得在牙行里添置一些别的物件。“小二哥,一事不烦二主,虽说那些针头线脑的东西不归你管,不过也不算隔行,不如你就帮我都张罗了吧?”丽娘笑眯眯地对牙行伙计道。这伙计自然是肯的,做成了买卖他有抽成,谁会不爱银子?况且,买卖房屋的生意虽说日日都有,可未必是每桩都能做成的,更何况整个实物行里头房屋经纪也不止他一个,每过日能成一笔买卖就已经够他笑了。倘若能把这位郑小姐的所有买卖都应承下来,那岂不是相当于一日内做成了两笔甚至更多笔的房屋买卖?只是,这样做的话,似乎有些不合规矩,牙行伙计当下便以询问的目光看向李曦,倘若他肯点头,那自己应下这差使做便没人敢置喙了。李曦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有做声。牙行伙计欣喜不已,当下笑道:“成,郑小姐这般看得起小的,小的安敢不效命?不知小姐还需要些什么,一并告知一声,小的定为您置办得妥妥当当的。”丽娘暗自合计了一番,买了新宅子,需要的东西还真不少,当下便按轻重缓急,一样样地说了出来。“要一辆马车,不需得太豪华,舒服就成,最好能快速地往返七八十里地,颠簸得不太厉害的。”因尚有亲眷住在城关镇,所以必然要时常往来的,回回都雇佣马车,一来是不大方便,二来也委实不舒服。再说,丽娘也看过了,新宅子那边有地方停放马车和养马,就在门楼过去几丈外有个角门,进去便是一条甬道,甬道上有几道小门,一通花厅,二通后院儿,三通马房,很是便利,不买辆马车,岂不是浪费了地儿?“好嘞。小的记下了。”牙行伙计笑着应了一句。“另外,还得添置一些家具,前厅里头用的座椅摆设要一套,须得整齐大气,你先捡几套不会逾制的,回头我看了才好定下。另有各院儿小厅里头,也得添置两套桌椅摆设,这两套只用简单细致即可,不过,得明日让我娘亲来选了。另外,卧房家私……”丽娘算了算家里的人口,然后才道:“上好的要四套,寻常的四套,厨房里的家私要一套,这些也得待我娘亲来了才能敲定。暂时要买的物件好像就这些了,哦,另外还要个雇两个侍弄花草的师傅,把院子里枯了的花花草草换一批。”牙行伙计当下点头应道:“成,小的都记下了,小的回头就去筹备,小姐明儿只管带着太太来,这些东西一准儿就会准备好了,小姐和太太只管挑选便是。”“那就多谢小二哥了。”丽娘道了谢,当下告辞离去。出了牙行,丽娘把钥匙并五十两银票交给王勇,并嘱咐道:“勇哥,劳烦你跑上一趟,把那宅子的锁无论大小,全换了,外头的锁一定要结实的,里头的锁可以略次一些,另外再找个做牌匾的铺子,重新订做个咱们自己家的牌匾,省得人走错门。”王勇接过钥匙和银票,乐呵呵地道:“是,我就知道小姐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断不会叫人看轻。”青桐得意洋洋地应道:“那是当然,咱小姐那是什么能耐?是寻常人能比的吗?你看咱们小姐,舍了原先的小院子,如今却住进这么大的大院子里,保管让从前那些个想看小姐笑话的人惊掉了眼珠子。”“好啦,你们两个少给我一唱一和的抬轿子,这里可是京城,不比咱们乡下地方,说话当心些,莫给旁人听去,好笑咱们村儿得很。”“村儿”就是很土的意思,青桐和王勇自然听得懂,虽是被丽娘这般笑骂了一番,可脸上笑意不减,依旧乐呵呵的。此后分路,王勇去办他的差使,丽娘则和青桐李曦往客栈去了。半路上,丽娘对李曦道:“我有些事想与柴公子商量一二,你能不能帮我约他碰个面?”李曦点了点头道:“可以,待送小姐回到客栈后,属下便替小姐办这件事。”丽娘放下心来,跟青桐一路说笑着回了客栈。却没想到,柴靖远已是不请自来了。客栈大堂靠墙边的位置上,一袭黑衣丰神如玉的柴靖远正和柳眉相对而坐,李绍静静地立在柴靖远身后,顺儿也在柳眉身后伺候着。此时,柴靖远表情淡淡,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竟令得柳眉掩嘴笑了起来。自从父亲去世后,丽娘难得见到母亲脸上有笑容,是以如今见到柴靖远竟然能逗得母亲开心,心中很是高兴,又加上今日买房十分顺利,这会儿心情说不出的舒畅,当下眉开眼笑地走过去,朝两人一礼道:“见过柴公子,见过娘亲。你们在说什么,这般高兴?”柳眉站起身来,将丽娘拉到身前,将她按在凳子上,朝柴靖远笑了笑道:“有什么话还是你们年轻人聊吧,我上楼歇会儿去。”丽娘顿时懵了,她此刻不由得开始后悔自己没把这桩婚姻的真实性质告诉娘亲了。“娘!”丽娘有些着急地唤了一声,却被柳眉认为是害羞,当下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我什么都懂”的架势,领着青桐和顺儿上楼去了。丽娘想到自己一会儿要说的话确实不适合在她们跟前儿说,便也默认了,待她们走远后,才对柴靖远正色道:“我有些话想对你说。”柴靖远心思剔透,静静地看了丽娘一眼后,转头对立在他身后的人道:“李绍,你和李曦出去走走,一刻钟后回来。”李绍李曦二人双双颔首领命,道了句告辞,转身出了客栈。“说吧。”丽娘知道要说的话有些交浅言深了,但事关她的自由,她不得不开口。低下头,斟酌了一番后,丽娘这才有些局促地道:“今日我去了牙行,在那里不小心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我想,我们之间的事,你是不是再慎重考虑考虑?”柴靖远清冷的目光看向丽娘,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平静地道:“你想单方面毁约?我只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这是红果果的威胁啊!丽娘心知他有让自己后悔的本事,顿时心里发寒,忙摇头道:“不,我没有想要毁约。我只是想劝劝你,两个人若是有了矛盾和误会,应当齐心协力地解决它,而不是冲动地另寻他人,否则将来气消了,后果却无法挽回,岂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