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被执念圈禁的时候只有自己决定最后的结局是幡然醒悟还是决然沉溺。比如乔梅,她放下了对许如飞近乎痴迷的爱意,因为她知道,穷尽她的力量也无法替代傅戈烟;又如余锡成,他陷入了自我设定的剧本,因得不到戈烟而在心底疯狂生长的爱意,几乎要将他毁灭,而许如飞的出现,加上余鹏亲自承认后,他对自己的地位产生了一种毫无理由,在外人看来甚至可笑的患得患失。
乔梅的拒绝却也点燃了他最后的怒意,或者更确切说来应该是嫉妒。
“你这么快退缩,莫非你是得不到他?”余锡成不怒反笑,“乔梅,我真是可怜你,至少我还能凭心去争取,你却懦弱成这般,可笑。”
没有发现这是余锡成的激将,乔梅的耳边一遍遍地回响着懦弱二字。
她是懦弱吗?
乔梅反问自己,她争取过,甚至还曾想过破坏许如飞和傅戈烟的感情,可那又如何,医学年会那时,她都做到如此地步了,可两人的感情依旧没有动摇。
其实她看到傅戈烟跟着许如飞来六院后,心里大抵已经死心了,只是还有一丝不甘,不甘自己还没有正式地表白,这段感情就被深埋土下。然而上天却让她看到了今天这一幕,傅戈烟拿着相册时,她忽然想,如果那个人是自己,也一定是认定了这段感情吧。
将心比心,她和许如飞,和傅戈烟本就是冥冥之中的偶遇,进入六院是偶然,在许如飞手下当助理是偶然,所以这段暗恋也就当做是上天馈赠的礼物。
她没有余锡成的狠心,也没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持,早在她见到相册的时候便决定原路返回,再也不会插足去成为一个令自己也不耻的第三者。
这是第一次,她回绝了余锡成:“余锡成,你要做什么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要追傅戈烟便去追,不要再扯上我。”
挂下电话,乔梅转身离开住院部。
戈烟倚靠在窗边,满心满眼的欢喜,知道许如飞喜欢她是一回事,看到了他收藏的一点一滴又是另一种甜蜜,而且这也算是他藏的秘密,现在竟被她无意间发觉了。
许如飞正在对王阿婆进行常规检查,戈烟却在这时有些不好意思看他,眼神随意乱瞄,此时却看到了正跑向门诊大楼的乔梅,这会儿看不真切,却也能看到她正在抹眼泪。
不由脱口而出:“谁欺负乔梅了?”
戈烟一说,许如飞手一顿,然而被他很快掩饰过去。
直到他做完检查,吩咐护士注意事项,和戈烟退出病房后才说:“方才我就觉得门外靠着一个人,但觉得在医院应该没什么事,反正也没有什么秘密也就没去查看,或许刚才她就在这儿。”
乔梅喜欢许如飞,这个事情他们两都清楚,只是平时都闭口不谈而已。
“那她这是什么反应?”戈烟一时当机,因为看到正牌女友来了,所以她伤心地跑了?
这么想着,戈烟便有些气:“我才不管什么原因,反正我是不会退让的。”
许如飞看着她像是宣告对自己的所有权似的,不由觉得好笑:“大概被她看到了相册才把她给气走了吧。”
其实许如飞对乔梅的印象并不深,仅限于当他助手时那个勤奋的丫头,如果她能留在六院,他是欢迎的,只是有些事情真得无法多给予。
“说起相册。。。。。。”戈烟气来得快走得也快,其实还是被相册萌到了,“怎么在王阿婆那里?”
许如飞有些不好意思:“那时候她说想看看你,也是因为她见过孙媳妇后突然问我有没有女朋友,你不在我身边,我就只能给她看相册。”
王阿婆一直把许如飞当成了自己的孙子,所以第一次见面时用看家人时才有的亲切慈祥端详戈烟。
恍然领悟,戈烟却觉得悲伤:“如飞,她,我是说王阿婆,她身体状况到底怎么样了?”
没有任何仪器辅助,只是戈烟这么直观地看着也能感觉到王阿婆身体状况就是在苟延残喘,这形容不好听,可事实上就是在拖时间。
“器官瞬间衰竭,衰竭程度很厉害,慢一点也就两三天时间,快一点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许如飞叹息,沉重而压抑。
戈烟急了:“可是她的家人还没到。”
“她的家人早就迟到了,”许如飞泛起一丝愤怒,那是面对不理解麻风病人的恨,“阿婆得病后便被送来医院,她是因麻风病而被隔离的,我不反对家属把病人放在医院,可为什么他们要将亲情也隔离呢?”
如果家人多给予一分爱,哪怕这个世界将他们隔离了,他们也能安心地走完这段人生。
戈烟不语,她能理解人们对麻风病患者的惧怕,也能体会他们隔离家属的心情,她不是这里的医生,也没有许如飞对六院感情的深厚,所以她没有资格去评说,但如果有那么一天,如果她的家人或者朋友得了这种病,她绝不会允许自己冷眼漠视。
当听到王阿婆低沉地说假如你很爱我的时候,戈烟觉得心里忽然断了篇章。
“我不会,我绝不会看着自己家人身带疾病孤独终老。”像是誓言般,戈烟的话砸入许如飞心中。
他暖暖一笑:“嗯,我知道。”
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来书写结局,所以两人决定陪王阿婆等待她家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