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在有意转移思绪。她才听裴醒说那句,他们是最亲近的人时,脑子里就猛的想起来,裴醒今年十八了,按照原书中的剧情,裴家该在他高考后接他回去了。
她的任务马上就完成了。她水到渠成地,既全了自己救赎裴醒的心愿,也为自己今后的安稳一生铺好了路。
——裴醒会有自己曲折但富贵的后半生,她也会有平平无奇但又衣食无忧的新人生,他们会像两条相交线,只相遇这八年,从此渐行渐远。
她从前天天在心里啐,骂那个时候一身冷意、喜怒无常的小裴醒是□□;她心想等她功成身退的那天,她一定会高兴得一蹦三尺高,至少还要大肆庆祝一下。
可这天真的快要来临时,她脑子里闪过这八年来两个人所有在一起的时光:想起来幼时她给他看月亮、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她替他报仇、和他一起上下学,好多好多,数都数不清。
他刚来陈家的时候,才十岁,她眼睁睁看着,看着他一年一年,长成现在这样。
她又想到裴醒回了裴家以后还要遭受的苦难,心口一阵钝疼:他还不知道,他还不知道他要离开平城,山高水长地,去另一个毫不熟悉、注定要刺得他鲜血淋漓的家。
——人非草木。
来的时候,她是局外人。她以为自己可以一辈子都可以如此,为自己最初的目的而活就好,别的,她不想管,也管不了。但现在,小姑娘把头埋的低低的,眼里包了一眼眶的泪,摇摇晃晃地,半晌没有掉下来。
这种时候,突然矫情起来。陈长宁紧抿着嘴唇,怕裴醒发现她的异样。
但裴醒盯她盯得紧,不可能不发现,他眼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一瞬间失落起来,也不知道是自己那句话说错了,但他已经下意识地坐过去,扶起了陈长宁的脸。
长宁要躲他视线,但被阻止,可怜兮兮地,看的裴醒心口软塌。
他心里骂自己,肯定是刚才哪句话说的太严肃了,吓到她了。
“……长宁……长宁……”
他伸手擦了她眼角的丁点儿泪珠,轻声哄她:“我……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要实在不愿意同我说,不说也罢,别哭……别哭……”
他真的怕了,就算自己心里受再多煎熬,他也不想她因为他的控制欲而心里为难;他觉得自己是罪人,竟然把世上最好的长宁都弄哭了。
陈长宁一听他说软话,再也忍不住了,红着眼眶,扑过去抱住裴醒,呜呜咽咽起来。
“……不是……不是这个……”
她断断续续地辩了两句,嘴里一直含糊地说着:不是因为这个,不是,可又不说具体是怎么了。裴醒起初因为长宁的忽然亲近,愣了一下,深吸了好几口气,最后也抬起胳膊轻轻环住她的后背。
他没再逼问了,只是嘴里哄着劝着,像小时候她哄劝他时候那样。
——算了,什么都没有长宁重要。
他心里这样想着,心底深处又隐隐升腾起方才那会儿那些虚无缥缈的陌生情愫。
心口酸胀、微涩的,就那么坠着他,令他有些许惶然。
作者有话要说: 约定好的:周四换榜所以不更,周五凌晨零点见哦
第26章
夜幕降临,星光点点的时候,陈家准时响起了炒菜的油烟碰撞声。
晚饭没好,裴醒在屋里做题,陈松世推门进来,眉目比起从前沧桑了些,但仍是和善温儒的模样:“小醒,吃饭了。”
裴醒点点头,合上手里厚厚的模拟卷,又听到头顶传来了陈松世的嘱咐:“你最近正是关键时期,用功没错,但也要注意身体啊,昨晚我起夜,看到你屋里还亮着灯呢……”
裴醒侧过去,声音微沉:“我没事的,陈叔。”
“好,去叫小宁吃饭吧,估计又看漫画呢,这小姑娘,连你半点用心都没有……”陈松世说完,爽朗一笑,转身走了。
裴醒直接去了陈长宁的房间,拉开门的动作放的很轻,果不其然,她趴在书桌前,桌子上摊开着一本颜色艳丽的漫画,她就侧着脸睡得正香,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他刚洗了手,指尖还带着冰凉。他悄悄曲起,在手心里捂热了,才抬手去碰她的脸。
很软,大抵比她最喜欢的那家奶油芯儿菠萝包还要软。他心头微微一动,眼里也浮了几分柔和。
“……长宁……长宁……”他轻轻地推她几下,眼看着小姑娘惺忪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向他:“……嗯?”
他伸手把她额边被汗湿的碎发撩到一边去,顺手拽了纸巾给她擦漫画书:“该吃饭了,岚姨今晚炖了你喜欢的肉片汤,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陈长宁还没癔怔过来,含糊地应了,站起身的时候,还歪了一下身子。幸而裴醒眼疾手快,在后面稳稳地扶了她一把,她这才免于磕到锋利的桌角。
陈长宁没发现裴醒僵住的身子,她像没骨头似的,被裴醒扶了一下,整个人就覆在他身上,睡得不是时候,醒了就没精打采。
裴醒险险控制住自己紊乱的呼吸,这才开口:
“……小心点儿,上次睡迷糊了就磕到门框,疼的你直哭,怎么这么快又忘了?……”裴醒脸上带着点儿后怕,斥她的话也不敢说太重,说到底还不是关心则乱。
小姑娘没应,胡乱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