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阿汣退去脸上的笑容,跟喜梅对视一眼,两人将南宫煜扶回卧房,然后沈阿汣将早已写好的一封信放在南宫煜的枕边,带着喜梅,于夜色中离去。紧赶慢赶,花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沈阿汣和喜梅赶回了沈府。身在京城的南宫御烨,在沈阿汣往回赶的回到沈府只听见“啪”的一声,响彻整个花厅,众人都蒙了,愕然看着父女俩。沈阿汣丝毫没有躲,生生地受下这一掌。没有什么血色的脸,立刻浮现出一个大大的巴掌印。喜梅即刻就跪了下去。沈傲天低吼道:“孽女,你都做了什么?你是要害死整个沈家吗?”“父亲,女儿知错了,回来向您请罪。”沈阿汣低着头,一脸愧疚的表情,说话却平静如水,不像是请罪。沈傲天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脸色也由红变白再变青,一口气悬浮在胸腔里,不得释放。于是厉眸射向喜梅,咬牙切齿大骂:“好个没心没眼的刁奴,竟然撺掇小姐离家出走,实在是不可留,来人啊,将喜梅给拖下去,仗打五十,赶出沈府!”犹如五雷轰顶,喜梅惊恐地望着沈傲天,连求饶都忘了。沈阿汣急忙跪下,恳求道:“父亲,出走是我的主意,与喜梅无关,请您不要牵连喜梅。是我怕路上无人照料,所以才拉着喜梅一起走的,她是身不由己。”沈傲天正在气头上,哪里会听沈阿汣的话,何况,沈阿汣到底还是要嫁给太子殿下的,他现在打也打了,不能再下狠手,满腔怒火未得发泄,只能冲着喜梅来了。“即便如此,喜梅作为奴才也该极力阻拦主子,而不是跟着主子一起干傻事,这个丫头,我今日一定不饶。”说着,小厮们已经上来拿人,沈阿汣手脚利落地一把将喜梅拉到身后护着,瞪了小厮们两眼,回头向沈傲天道:“父亲,您怎样罚女儿都可以,但您不能动喜梅,这一路上,要是没有喜梅的照料,我早就死了,要是没喜梅的劝说,女儿也不会回来。”喜梅泪眼婆娑,看着沈阿汣,心里满满的感动。“父亲,您如果要处罚喜梅的话,那就先处罚女儿吧。这五十大板,女儿替喜梅受,然后再请父亲将我们主仆二人一同赶出沈府!”“你……”沈傲天被沈阿汣气得语塞,脸色由青又转成了紫。咬咬牙,把牙齿打碎了往肚子里咽,再看向跪在地上的沈阿汣和喜梅,罢了,只要沈阿汣回来了就好,其他的,日后再说。“来人,送大小姐回院子去,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许进出院子。”沈阿汣既然回来了,沈傲天就不会再让她有离开的机会,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派人时刻盯着她才行。沈阿汣拜谢沈傲天,牵着喜梅站起来,很是从容地被护卫们带着走了。自从沈阿汣不见了之后,她这里的下人就被关在了院子里,不得外出半步,她们心里充满恐惧,只要小姐不回来,她们的命运就不知会走向何处,若是大小姐永远不回来了,她们或许也只有死路一条。带着这样的恐惧过了一个多月,在看到沈阿汣的那一刻,就看到了希望,登时喜极而泣。沈阿汣看着满地跪着的下人,听见她们说:“小姐您可回来了,您再不回来,奴婢们就要被发卖了。”“小姐,您不要再走了,奴婢们求您不要再走了。”一时间,沈阿汣愣了。她当时只顾着保住喜梅,却不曾想到,自己的任性也会连累到院子里其他的人。“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们了,你们放心,我不会再走了。”闻言,闪着泪光的下人们赶紧擦干泪水,咧嘴笑了。于她们而言,只要性命无忧,就很好了。自此,沈阿汣被囚禁起来,院门口派了十几名护卫把守,就算是沈阿汣武功再高强也跑不出去了。然而,沈阿汣也没有再想着逃跑,她已经认命嫁给南宫御烨。既然回来了,那就迎难而上。生活又回到了之前的平淡如水,每天吃了就是睡,或者在院子里拨弄拨弄花草消磨消磨时间,渐渐的,原本浮躁的心也沉静下来,那向往着自由的念头,也一点一点被消磨殆尽。而此时的南宫煜正在飞奔回京。那日晨醒,看到枕边的那一封信时,他的心就像是跌入冰潭,冷得彻骨。信中说道:南宫煜,此生得尔倾心相待,乃阿汣之幸,阿汣万分感激,然而,阿汣不能这么自私,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为我失去一切,你是亲王,手里拥有大好前程,断不可因我葬送。所以,阿汣回去了,私奔一事,就随岁月逝去吧,让一切回到正轨,你回去做你的王爷,我回去,走我该走的路。急中生怒,看完信的南宫煜当即就吐了一口血,悲痛的泪水静静滑落。阿汣,阿汣,你怎可如此待我?南宫煜把信揣在怀里,狂奔出门,什么都不管了,他要追上阿汣,他要跟她问清楚,他不相信,不相信阿汣真的就这样抛下他了。他们明明说好的,说好要一起南下,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白头偕老的。南宫煜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城,赶到沈府墙外,已是夜深人静时。林晟拉住南宫煜,急急劝说:“王爷,既然沈姑娘已经做出了选择,您又何苦再去找她,找到她,结果又会有什么不同?王爷,不要执着了,回王府去吧。”“不,我要问问清楚,我不相信阿汣是真的要这样做的,我一定要问清楚,否则死也不甘心。”南宫煜甩开林晟的手,一跃上了屋顶,身形一闪,没了踪影。此时的沈阿汣,躺在床上却并没有合眼,脑子里一片空荡,满是空茫。忽闻门外有响声,起身的功夫,已经有人推门进来。沈阿汣随手抄起枕边的匕首,横在胸前,厉声问:“谁?”来人没有说话,脚步声也没了。黑暗中,沈阿汣看着颀长的黑影,浑身一凉,放下了手里的武器,鼻子酸酸的,心渐渐揪起来,喉咙像被冰块堵住,僵硬地发出声音来。南宫煜,他终究还是追来了。宁静的夜里,传来一句低沉的问话:“为什么?”沈阿汣没有答话,泪水无声滚下,烫得脸颊发烫。这是愧疚的泪,是心疼的泪。“为什么?”南宫煜又问了一句。良久,沈阿汣才鼓起勇气,说:“一切原因,我不是都在信里跟你说清楚了吗?”看不清南宫煜的面容,只见他两只闪着水光的眼睛,只闻见他的一生冷笑:“这么说,你是为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