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恬恬眼里划过一抹受伤,只是很快就被自己掩饰住了,他故意说反话,“你承认吧,你就是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啧啧啧,非死皮赖脸得要跟我走,我说不我带你吧,你还哭了,你看你真的没出息。”
段凌把自己衬衫的上头的扣子系好,靠着椅背闭上眼睛。
庄恬恬不知死活:“你为什么不看我,是想着庄辞吗,想着人家穿礼服多好看吗?”
“闭嘴。”段凌的语气有些严厉,庄恬恬如果有力气都能吓得跳起来。
“你干嘛说话那么大声!”
“庄恬恬,你是在勾引我吗?”段凌张开眼睛,凑近了庄恬恬,伸手卡住了他的下巴,左右转动,然后定住。
他看他,一字一顿地说,“你可比庄辞差远了。”
车里很黑,没有开灯,庄恬恬能在半密闭的空间里闻到段凌身上清冽的香水味。
庄恬恬很难得老实了,他的眼睫毛朝下看,看起来有点可怜。他承认自己确实没有庄辞优秀,不管是家世还是教育亦或者是交际,就算长相他也不见得占多大优势,庄辞总是那么得体,反观自己在雾城的富贵圈子里大概就是粗鄙上不得台面的代名词。
可他就是不服气,他就是讨厌庄辞,他就是想要跟庄辞比。他不服输,然后抬起头,像小孩子讨不到糖说很多胡话,“那有什么了不起呢,你还不是第一个跟我上床的,我是第一个跟你上床的,还是我买你呢。你喜欢他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要跟我走,庄辞没有新郎现在丢脸死了。”
“开车。”段凌不想跟庄恬恬继续交流,他不耐烦得把庄恬恬惯到椅子背上,“尽快拿到东西,不要逼我反悔。”
庄恬恬没应声,整天奔波不休让他疲惫,让他的免疫力降到最低,段凌仅仅力度不大的推了他一下,庄恬恬眼前就出现了一抹漆黑,头也开始昏沉。
血液科的六个月治疗并不会让庄恬恬痊愈,仅仅只能缓解而已,如果找不到合适的配型,他就会跟金敏珠一样,在病床上熬干所有的精气神,然后悄无声息地死掉。
金敏珠离开的时候,是庄恬恬在陪着的,他给妈妈弄了一个很漂亮的妆,穿了一件很体面的裙子,她一直在很温柔地笑,庄恬恬想或许是爸爸在另一头接到她了。
他的亲人抛下了他,等到庄恬恬要走的那一天,或许没人给自己穿一件体面的衣服。
时间在平静的车里静静地流淌,庄恬恬的眩晕感还没有消失,胃也跟着凑热闹,他赶紧按开车门从车里冲了出去,蹲在路边干呕起来。
段凌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才迈着长腿从车上走下去。
庄恬恬蹲在路边,段凌抱着手站在他身后。
庄恬恬佝偻着背,抱着自己的腿,干呕的厉害。他那么瘦,被肩胛骨撑起来的衬衫被有光的夜镀上了一层温柔的白边。
“装可怜?”
“嗯。”庄恬恬回头瞧了一眼段凌,脸色惨白,他把眼睛睁的很大,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我就是在装可怜。”
话讲出来的声音轻飘飘的,好一会庄恬恬转过头,缩成一团,垂头拔脚边的草。
段凌想,庄恬恬以前是什么样子呢?飞扬跋扈,要什么有什么,还要跟庄辞争的不可开胶,庄辞有的东西,他都要有,觉得有钱可以买一切东西。
少爷的脾性从一开始就让段凌恶心,可是他还是单膝蹲在地上,迟疑地伸手试图拍庄恬恬的后背。
“不要碰我。”庄恬恬反应很激烈,甚至扶着路边的树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很软,说话的架势却很强硬,“我都说我在装可怜。”所以谁也不要怜悯他,他自己一个人就很好,一个人也可以过的很快乐。
庄恬恬躲人似的,很快跑回车上。他在箱子里翻出来一瓶水,漱了漱口,顺带着把药吃了。
“不知好歹。”
“是的。”庄恬恬用手捂着脸,有气无力地说,“我就是不知好歹。”
庄恬恬等着身体缓过来,专心致志地开车。首都的夏天温度很高,为了遮住手臂上的针孔,庄恬恬依然不合时宜地穿着长袖。
右侧车窗玻璃破碎得厉害,空调也不能使车里的温度降下来。但好在是夜晚,没有太阳,温度比白天低很多,段凌觉得还能忍受。
两个小时一刻钟后,庄恬恬在镇上的一家建筑门口停了下来。
酒店不怎么好,看起来有些脏。段凌没有进去,欣长的身站在门口抽烟,庄恬恬一步三回头保证段凌没有跑,然后转过头跑进去以最快的速度要了一间房。
等拿着门卡叫段凌进去睡觉,庄恬恬又犹豫了。他知道段凌不进来是嫌弃酒店不干净,不如他从前住的舒服,可庄恬恬剩的钱并不太多,在找到最暖和的地方前,得省着点用,更何况他觉得自己身体有点到极限了,再开车乱窜找酒店,估计要露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