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地下室里是一个老式的客厅,就像把某个原本位于地上的空间,原封不动地挪到了这里。
这样的客厅他只在战前的老照片上见过,如今,已很少有人会在自己的家里摆上这些原始的陈设。空间被一道薄薄的木门隔开来,他首先看见的,是位于正中央的陈旧的皮质沙发,沙发前放着茶几,在不远的地方甚至还有一张桌子,旁边椅子的四个脚都用布包了起来,这样做的人肯定害怕它划伤地板。
墙壁上挂着电视,底下是一个嵌入式的壁橱,里面的仿真火焰正在熊熊燃烧,给地下室带来一片怪异的光明。
所有的细节表明了,这里曾经有人住过,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源赖光就站在墙壁旁,背对着他,保持着惯常的体面站姿,直到听见他走进来的脚步声,才回过头来。
“你来了。”
源赖光脸上的神情让鬼切疑惑不解,他微笑着,微笑中却显得有些苦涩,仿佛咬破了一颗苦味的胶囊,眼神恍惚,里头却并没有色情的意味。
鬼切觉得,源赖光仿佛通过他的身体,在看另一个人。
“你一定会奇怪,为什么我会叫你到这里来。”他说。
鬼切默默地点了点头,在他进来之前,他以为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传言中科学狂人的秘密实验室,或是——某种蓄谋已久的性游戏。
然而,源赖光身上并没有那种属于捕猎者的气息,也没有上级对下级的那种优越的疏离感;他低着头,略微弓着背,凝视着自己,鬼切甚至以为,他在竭力地放低自己的姿态,以便与他同一个水平面上对视。
“我想……”
鬼切从未见过源赖光这样犹豫,他一声不吭,其实忐忑之极,同时好奇心也达到了顶峰。
他要做什么?
“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源赖光说,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从壁炉的顶端拿下一个盒子,鬼切的眼睛一直追随着他的动作,直到他走过来,把盒子里的东西展示给他看。
“这是白槿花。”他指着盒子里的那朵花跟他说。“在战争以后,这种花已经濒临灭绝,这是我战前时留下来的一朵,我把它做成了标本。”
鬼切低头看着那朵白槿,他几乎想要大笑,他嘴角忍住不抽搐,腹部的肌肉崩得挺直,原来这就是源赖光的秘密,这个人,在深夜把他叫到这个秘密的城堡来,竟然只是为了给他看一朵枯萎的小花,而且它还被装在盒子里,宝贝似地保存起来。
“好的。”他说,咽了咽口水。
鬼切能感觉到源赖光正在观察着他的反应,他虽感到滑稽,实际上仍然保持着紧绷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