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又是她做的,芸霜在一旁打下手,范氏在准备祭祖的东西,这边的习俗,大年三十早晚饭时间都要在祭祖后再吃饭。在祖先牌前放了一堆瓜果肉菜,还倒了酒,摆了饭,又上了香,烧了纸,一家人去牌位面前拜了年,说了一些惯例的话,而后放了鞭炮,这祭祖仪式算是完了。
晚饭她做的丰盛,她舅舅带给她的活鱼被她宰了,和嫩豆腐一起煮,做了一个水煮鱼,还有半条留着明天早上做,还炒了一碗木耳炒肉,这木耳是她自己采的,她家屋檐后有两个腐朽的木桩,过些日子就长出些木耳和平菇,这木桩是她爹娘还在的时候从山上弄回来的。
还炒了个大白菜,一个豆腐渣。村里人过年都喜欢磨豆腐,以前她爹娘在的时候会磨,切了炸了放在坛子里能吃很久,现在她们没磨了,没那把子力气和功夫,只是拿了几斤豆子到她伯祖家,帮着她几个婶子打了一天的豆腐,最后拿回来十几块豆腐和两菜碗豆腐渣。这豆腐渣放点辣椒炒了,味道也不错。
这边过年还喜欢打糍粑,就是把糯米煮熟,再几个成年男子拿打糍粑特用的木锤用力锤烂,以后再裹上粉,压扁了,冷透成型后就收起来。这糍粑烤了可以当饭吃,开春家家户户有糍粑,午饭就烤几个糍粑也就应付过去了。芸露家是没打,也没有糯米,还是村里人富裕点的一家给她们几个,最后竟然有了小半袋的糍粑了。
吃过晚饭就是守岁了,云霖撑不过去一下子就睡了过了。
晚上睡得晚,早上还得起得早,卯时,天还未亮,村民们就陆陆续续的起床的,妇女们在灶前烧火做饭,男人在准备早上的祭祖。到了辰时,家家户户开始祭祖,祭祖完后,又把自家的老人扶到祖宗牌位前,家中的小辈们给他们拜年。
范氏被三个孙子孙女扶到了堂屋里,接受他们一拜,一个一个的轮着说吉祥话。范氏一阵心酸,又想哭了,不过想到今儿个是初一,哭不吉利,硬生生的把眼泪忍了回去,也说了一堆吉祥话,给三个人一人一个红包。
吃过早饭,等把瓜子花生糖果摆在堂屋,又弄了几个火桶,三姐弟就出门拜年了。第一家要去的是她伯祖家,拜年先拜亲,这是定律。
三姐弟在路上碰到了她伯祖家去给她奶奶拜年的一众小辈,浩浩荡荡,得有十几人,相互寒暄了几句,相约待会一起走后,就分开去了对方家。
三姐妹拉着她伯祖和她堂大伯到堂屋祖宗牌位前磕了头,说了吉祥话,这年就算拜完了。
她伯祖和她堂大伯都给了红包,一人一个,一个里面一个铜板,聊表一下心意。
等从她伯祖家出来,与薛三贵她们回合了,去村里拜年就只有孙辈们去了,奈何她伯祖家人太多,孙辈玄孙辈得有十几个,加上他们三,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去拜年还挺是壮观。十岁以下的孩子还带了个布袋子,打算见哪家的糖果好吃,装点,往年布袋子都会装的满满当当的,大部分人家都不在意这些,这个来那家家装,那家娃也这你家装,再者有的老人见到小孩子喜欢吃自家的糖果也很开心。当然有的人家就算了,最多说一句拜年就走了,估计连瓜子都不会抓一把。
这边都是喜欢把整个村的人家走一遍的,有些人家就忽略,比如那宋满仓家,他家人小气,而且事儿多,特别是宋满仓他娘,爱占小便宜不说,还喜欢站在半山腰骂人,一骂起来整个村都听得见,论起理来,还是他娘的没事找事,有一次芸露不小心碰倒了她家晒的干菜,被她骂了一天,什么下贱胚子,什么赔钱货都出来了,从那以后她就对她相当厌恶,都避着她走。
还有,她儿媳妇生了五六个女娃,被她骂的抬不起头,那几个孙女也就两个活了下来,个个都面黄肌瘦,常年吃不饱,比芸露过得还苦,好歹她还吃的饱。还挑拨村里儿媳妇生女儿的婆婆管自己媳妇,当年她奶奶能狠心把她扔掉,中间就有她的挑拨,好几次她都听到宋满仓娘和范氏说她是赔钱货,不如拿去扔了。还别说,她自家孙女还真被她扔掉了有,若不然六个咋的只活了两,这两还是她儿媳妇死命留下来的。
那时候她丢孙女的事被村长知道了,当着村里人面给她好大一顿批,自此她那抱着想要拿去扔了的孙女就抱回家养着了。而正是她儿媳妇不顾自己刚生产完,看到自家婆婆抱着自己孩子出去了,就跑去了村长家,她的男人也是靠不住的。
这不,一行人离她家老远就能听到骂声,一听语言就知道骂的是她小孙女,说她大过年的打破碗。一行人叹了口气,说了句造孽,就绕了远路,都不往她家过了。这过年讲究的是喜气,骂人吵架乃大忌,摔个碗可以说岁岁平安嘛,非得这么骂人,破坏了过年的气氛,也活该自己越过越苦,想了大半辈子孙子都没想到。
等拜完年已经是响午了,每年这天午饭她们都是在她伯祖家吃的,因着她们外搬出去的叔祖一家要回来拜年。
要说啊,他叔祖家是三兄弟中过得最好的,如今举家搬到了镇上,在镇上开了一家酒楼,生意好,钱银也宽裕,不过呢一整家子都有些看不起她们这些穷亲戚,每年回来过年感觉都是被逼的一样。
这不,她们刚进院子,就听见他叔祖家的三堂婶阴阳怪气的和许氏说:「哎呦,这啥玩意,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