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温润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谢鼎深不可一世的表情顿时僵住。半晌,哭丧着脸转过头去,软软地叫了一声:“阿兄……”
“哈哈哈哈!”看着死对头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蒋知秋忍不住幸灾乐祸,拍着手笑了起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真活该!”
话音还未落,脑袋顶上就不轻不重地挨了一下。“听说你今日又被夫子罚了?”
蒋知秋顿时也蔫了下去,用比谢家二少更软糯的声音回头喊了句:“阿姐……”
能镇住这两个小魔头的主儿终于来了,路过群众表示简直大快人心。蒋凝秋与谢擎深相视苦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家有熊孩子的深深无奈。
“伯襄今日怎么有空亲自来了?”蒋凝秋打招呼道。自从去年对方及冠,做了鸿胪寺少卿,便越发忙了起来。
“今日散朝后,径直去了东宫,在那儿坐到下午,便直接过来了。”谢擎深答。光阴偷换,当年那个谦和有礼的少年如今也已长成了芝兰玉树般的贵公子,常引得这建宁城中的大小姑娘含羞带怯地偷看,若非家世太过煊赫,恐怕求亲的媒人早已踏破了谢府的门槛。
“殿下与孟姐姐近来可好?”蒋凝秋问,“近来事情多,也好久没去探望他们了。”
永昌二十三年,周迟迎娶了大自己三岁的孟荷吟为正妃。最初得到消息时蒋凝秋震惊了一下自己的迟钝,随后便十分真心愉快地送上了祝福。两人都是她的好友,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只不过……想到越长越美的太子和越长越帅的太子妃,她就忍不住觉得这两人凑成一对简直是上天的恶意。
“他们都好,太子妃还向我问起你。”谢擎深看着她,眼中一派温柔专注,“只可惜你我虽然同在宫外,却是各忙各的,并无多少相见的机会。”
蒋凝秋被他说得有些汗颜:“是我不好还不成?都是这新开的茶馆,殿下亲笔提了匾额送来,你又带着一群人来捧场,生意想不红火都不行。我原本只想做个背后东家,都被人给摸了出来。尤其这几日春闱将近,更是客满为患,整日都有一群赶考的士子聚在那儿吟诗作对。”
谢擎深微笑,刚要开口,突然神色一动,向着蒋凝秋身后望去。
“姑娘,茶楼那边请您过去一趟。”大丫鬟画屏紧走两步来到蒋凝秋身边,低声说道,“有人在楼里争执起来了。因为都是进京赶考的士子,路掌柜拿捏不好态度,于是来请姑娘。”
她虽然压低了声音,但站在近处的几人还是都能听见的。谢擎深闻言道:“可需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蒋凝秋笑着摆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自己去看看就是。改日请你与殿下夫妇一同来喝茶!”说罢拽过偷偷朝谢鼎深做鬼脸的蒋知秋,随着画屏匆匆离开了。
蒋府的马车渐渐没入人流当中,谢擎深却一直站在原地遥望。一直乖乖当背景板的谢鼎深偷偷抬眼瞧了瞧自家大哥,小声道:“阿兄,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
谢擎深有些不自然地收回了目光,掩饰性地道;“回去吧。”
谢鼎深仰着小脸,讨好地看向他:“蒋家虽然比不得我谢家,但是身为皇亲国戚,也算是门当户对。阿兄若是有意,何不直接去提亲?虽然蒋知秋讨厌得很,但若是蒋姐姐来做我嫂嫂的话,我还是很支持的。”所以,就别让我一刻钟内背书了行不?
“父亲前日送来了一本兵法手札,我看你是不想要了。”谢擎深淡淡道。
“啊!阿兄,我知错了……”
蒋凝秋离了国子监,乘车赶往自己的茶楼。这是她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出来钱置办的产业,生意红火归红火,但隔三差五的麻烦事儿也不少。建宁城中遍地权贵,偶尔也有那白目的公子哥儿,欺负他蒋家如今没有成年男人支撑,行为出格言语放肆。虽说之后大多都由周迟或是谢擎深帮忙找回了场子,但有时候火气上头时,蒋凝秋也会生出几分撸袖子亲自上阵,教教那帮纨绔子弟做人的冲动。
只希望这回起事的这群书生老爷们能好对付点,别再把事情闹大了。文化人的笔杆子,她可惹不起。
“可以弄一把消音手枪,看谁不爽了就无声无息地干掉他们。”许愿灵不请自来地发言,“你这几年做善事积攒了数十万的功德值,却只是每个月兑换几包卫生巾,我真替功德许愿机感到悲哀。”
“提不出好建议就闭嘴。”蒋凝秋没好气地堵了他一句。
茶楼离国子监并不远,一炷香的车程便到了。勒令弟弟乖乖留在车上,蒋凝秋快步走进茶楼,小二见了是东家,连忙将她向楼上引。
上了楼,便见靠窗边有一桌被人围得严严实实。茶楼里的常客大多认得蒋凝秋,纷纷嚷着“东家来了”散开去,却还有不少人依旧留在原地。
“愿赌服输,天经地义。赵兄既然输不起,又何必要在一开始放下话来?如今这般气急败坏,未免有失风度。”
如环佩相击般清冷悦耳的声音响起。蒋凝秋一抬眼,便恰巧看到人群分开,一抹蓝色身影直直撞入视线之内。
只这一眼,便再难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