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潭拍拍裤腿上的泥点,进洗手间洗手,没多久邵揽余和费慎也到了。
他把手上的水往衣服上一抹,试探着说:“老大,现在不用我去抓人了,您看是不是再派点别的任务给我?最近遥奶奶地里菜种得挺好的,谢掩风他一个人就能搞定,应该用不上我了。”
邵揽余找了个位置坐下,悠声道:“这三年你在郁南镇辛苦了,你父母亲跟我说了几次很想念你,你回去看看他们吧。”
“没有没有,不辛苦不辛苦,”何潭假意谦虚到一半,蓦然顿住,不确定道,“……您刚刚是说,我能回去了?”
邵揽余颔首:“你现在走也可以。”
预料中的狂喜并未降临,何潭双目下视,表情多了点细微的不自然。
回家这件事他想了三年,念叨了三年,从到郁南镇第一天起就无时无刻不在想,恨不得能直接生对翅膀飞回去。
然而当真正要离开这一刻,他却出乎意料地犹豫了。
并非不愿意,而是总感觉有什么事情没做完,心中牵挂着,觉得不该半途而废。
况且他方才说那句话的本意,也不是催促着要离开,而是想暗示老大将审讯一事交给自己。
对!审讯。
何潭幡然醒悟,语速极快地道:“虽然我也特别想回家,但老大你看,这个人突然闯进郁南镇,我好歹也在郁南镇待了三年,得先弄清楚这人的来历才行,不然多不放心。”
邵揽余反问:“你不是很想回柏苏吗?”
何潭佯装为难:“是很想没错,但郁南镇的安危同样很重要,做人不能太自私啊。”
“这件事你不用操心。”
邵揽余拍了板,视线移向立在玻璃墙边的费慎,后者正在观察审讯室内一动不动的男人。
对方背影足够高大,站姿却无比散漫,给人一种不太靠谱的感觉。
感应到背后的目光,他转过头来,脸上是宠辱不惊的表情。
“交给他就行。”邵揽余口吻笃定。
何潭一下子怔住了。
关押在审讯室里的男人,命不是一般大。
经医生初步检查后得出结论,他受的多数是皮外伤,均由击打和碰撞造成。
从那样陡峭的断崖摔下,竟然仅仅导致了左小腿轻微骨折,内脏皆是完好无损,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昏迷不醒是伤口感染产生炎症所致,挂了三天消炎药,小腿打上石膏,手术室都用不着进,男人没有意外地苏醒了。
醒来时仍关在黑黢黢的审讯室里,墙上看不见一扇窗户,室内也没开灯,小腿打了石膏行动不便,周遭环境更是难以琢磨。
如此情况下,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心生惶恐,他却表现得尤为冷静。
不喊不叫也没躲,对自己所处环境半点不感到好奇,唯独靠坐在角落位置,一口一口嚼着外面送进来的包子馒头,渴了再喝两口水,镇定得不像正常人。
审讯室密码锁发出提示音,一丝冷光溢进门缝,有人拖了把椅子,款款慢步而来。
男人进食的动作停顿,少顷,又继续旁若无人地吃东西。
“味道怎么样?”
离墙角一米远的位置,费慎停下脚步,姿势大喇喇坐进椅子,好整以暇开口。
男人几天没说话了,开口时嗓音有些沙哑:“还不错,挺软的,要试试吗?”
他说着真递出来了一个,费慎婉拒对方的热情,并道:“下了毒的,你慢慢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