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捺住层出的记忆,吉米手下却没有半点留情,只狠狠地掐着克里斯的脖子。克里斯眼镜在推搡中被撞掉,他狭长眼线,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呵呵,我知道你不会伤我。你是吉米,我知道你。”“是的,我不会。但我觉得他不一定不会。”吉米说,“你造出了他,可他并没有灵魂。”吉米把克里斯推向“神”,可这个和长得凯文一模一样的“人”却像是对克里斯没有半点印象,他把狼狈的克里斯拎住,依稀记得思维尚是一片混沌的时候有个人告诉他,他诞生的任务就是进化,进化,再进化,所有没有进化价值的东西都可加以毁灭。在短暂的疑惑之后神没有迟钝,在这个世界可随他为非作歹。看着眼前的克里斯,他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挖出他的心。并迅速付诸行动,克里斯轻谔一声,睁圆双眼看到自己的胸腔已经空出了一个大洞。“神”只随意地看了看手上血淋淋仍在跳动的心脏,似乎没什么稀奇的,他无甚所谓地把死去的克里斯丢到一边,又随意地丢弃掉没什么好看的心脏,继续往前走,还有余温的心脏被踩碎,堪堪溅出几滴血来。他扭过头望向一个深邃的通道,刚才有几只特别的人类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哐!哐!哐!哐!哐!哐!像是背后有一群野兽紧咬不放,吉米一行人没命地往前奔跑着,一边跑吉米还得分出心神给他们指路。很显然那个超级变种人并不耐烦像个蠢笨的人类一样跑着追,他的选择是直接掀翻将他们藏起的房屋罩子。太粗暴了。又钻过一个通道,他们到了一个丁字路口,吉米干脆地说,“右边,到第二个拐角处再向左拐,然后就回到一处空地,出去的路就在那。”罗根点点头赶着三个孩子跑在前面,他正要跟上去却发现吉米折身进了另一条路,他心下一惊,大喊起来,“吉米,你去哪?”“那个变态的变种人对我更感兴趣,我引开他,你们先走。”约翰他们也停了下来,“吉米!这边!”吉米愤怒地涨红了脸,“你们添乱添的还不够吗?!”罗根迅速地看了看两边,对约翰鲍比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我跟着吉米。”“你也走那边!”吉米说。“不!我跟你一起!”“我能对付他!你不能!”“我要和你一起!”看着罗根倔的和头牛似的,完全无法用语言够用,吉米顿时头疼不已,只蹦着脸怒叱,“你还想再害死我一次吗?”罗根的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走!没时间了!”……至少把他们几个保住。吉米说完,转身跑进了他们看不见的黑暗之中。罗根咬了咬嘴唇,护着几个孩子离开。吉米跑出隧道,猛地刹车停下。站在露台边上,往下看是起码有三十米高才接触到地面,那是一大片空地,停着一排排的车——没有路了。轰!!!左手边的墙壁突然炸开,吉米蹲□抱住头挡去一些激射来的建筑碎片,尘埃散去,“神”在那看着他。吉米扣下扳机射出子弹,对方只是一挥手,子弹尽数被弹回,吉米就地一滚,却还是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小腹。吉米喘着粗气,湖蓝的瞳孔一缩,虹膜翻作金白,轻轻地吐出一句话,“坠落。”重力在瞬间被调整,“神”如一个被掷出的铅球般掉落在地上,只听一声巨响,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来。他也不知道刚才那是什么情况,只觉得脑袋如万针扎下般痛的要叫他死过去。像是搁浅的鱼似的大口大口呼吸了几下,吉米才爬到栏杆边上探头看了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脚下的铁台剧烈地摇晃了起来。吉米全身虚软,只来的起提起最后的力气攀住了高台的边缘。“神”显然是生气了,一股小型的飓风从深坑里升起,逃出生天时陡然加剧,搅得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快速流动起来,地面上一排排的汽车也像是树叶一样被卷进了其中,吉米咬着牙,可肌肉却不听他使唤。血不停地从伤口涌出,吉米两眼发黑,头脑眩晕,他像是记起了什么。“别害怕了,我会保护你的。”“可是……你在我身边是使不出异能的。”“担心什么,那么不作为金刚狼,而只是罗根,我会守护吉米。”“你还是个孩子,吉米。你这个年纪,应当享受多彩美丽的童年。你看,其他的孩子都在学校里,学习,游戏,交朋友。我不希望你长大以后回溯年幼时光,却没有一点漂亮的记忆。尘土、沙砾、颠簸和汽车尾气——这些不应该是一个孩子的童年,你知道吗?”“好了,我不会那么快娶老婆的,大不了你不满意我就不娶,行了吧?我的好男孩。”“……我……我可以带你离开。但不是现在这样……我想我错了,我没有教好你……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吉米,不应该将它交给别人。即使那个人是我也不可以。”狂风之中,吉米紧握这金属台的边缘,一旦跌落,绝对不会有命留着,穹顶早已被掀翻,黄沙呼啦啦地灌入,融着烈烈日光,他睁不开眼睛。“吉米!吉米!握住我的手!”惶急无措。熟悉而亲切的声音,是罗根。吉米并不吃惊,罗根一直是个傻子,大傻子,不傻的话,当年他二话不说就背上自己这个包袱,一背就是那么多年。噪音之中,这个声音让吉米蓦地安心下来,从很多年之前开始就是这样。这个粗莽蠢笨的男人,总能用一句话让自己安心下来。吉米记得他还小的时候,车子开错了路,没能进城。罗根就把车停在路边,两人睡在车上,罗根总是抱住他给他作垫子。“吉米!!!”罗根嘶声喊着。看着惶惶日光中男人仓皇无措的脸,吉米突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那是一个月色皎洁的夜晚,罗根带着笑意在他耳边问,“你睡不着吗?”“睡不着。罗根你也没睡啊。”“是啊,我没睡,可我是大人。你怎么不睡觉?怎么了?很怕黑吗?我会保护你的。不睡觉会长得高的。”吉米就满是稚气地笑起来,夸口道,“等我长大了,就换我来保护你,”基地的无数红色警告灯仍在拼命闪烁,刺耳的警鸣长响,无端膨胀愈发庞大的“神”已经彻底时空,全身都在逸散着能量光点,扬扬飞向天空。黑暗从指甲大的石子里迸发出来。一瞬间,世界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周围的光线也在刹那间扭曲,虚空之中,它浮在半空,以最初的黑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迅速地延伸扩展开来,无声地爆然变大,在静止的废墟碎片和凝固的时间背后,滤去闪烁的微光,那是厚重的、浓稠的深穴,半丝光线都透不过去,仿佛在那看不见的森然黑暗之后藏着一个湍急的漩涡,将所有的一切都吸收进去。基地外的天空,喷射机上看着地面上骤然爆发的大团黑暗,如一只凶猛野兽,血口一张,将整个基地连同边上的流沙一起吞噬进去,片刻之后,他以比产生更快的速度疾速收缩回去,黑暗小时,扭曲的光线又恢复如常。如果不是留下一个令人咋舌的大坑,恐怕谁也无法相信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今年纽约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只除了一些爱美如命的女士,压境而来的冷气压让人们丧心病狂地一层又一层往外裹棉袄,街边的移动餐车前排着长长的队,车内向外散发出诱人的食物香气,烤肠,薄冰,热咖啡,光是闻一闻就觉得肚子暖了起来,对于窝在街边衣难蔽体的乞丐来说,这着实是一个巨大的折磨。一位先生不经意注意到了坐在马路边上的一个乞丐。他看上去落魄沧桑,狼狈可怜。蓬勃的须髯遮住了他整张脸,只瞧得见那双藏在乱发间的深棕色的眼睛,没有焦距,迷茫无措。肥厚破旧的衣服歪歪斜斜地套在他身上,也许是太久没有洗过,上面满是暗色的污渍,酒臭味,馊烂味,灰尘味,简直是一个移动垃圾桶,他懒懒地靠着,像是没有骨头,手上抓着一个酒瓶,只喝了一半。酗酒的流浪汉,这样的男人谁都不想搭边,就算再可怜,也不会有人给他施舍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