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一次相见,是长嫂和长兄听闻消息来家中看望。
那一日,她并不知晓沈昀也借故跟着来了。
当日昏倒在路上,是沈昀将她送回家并请了大夫医治的,卫燕是知恩图报之人,不会不承他的恩情。
可就在两人寒暄之际,江桐突然走了进来。
他冷着一张脸,看沈昀时明显带了愠怒,他叫下人将沈昀带来的草药补品悉数退了回去,不客气道:
“内子的身子,不牢外人挂心。”
沈昀走后,江桐对她愈发冷淡,不闻不问,近乎漠视。
卫燕的风寒就这么一直熬着、拖着,久久未见好。
她是知道的,一直不好的原因还有一点,就是上回遇险,在山中高烧不退,拖着江桐走了一天一夜。
落下了病根。
呵,当真是可笑。
她不由自嘲起来。
兜兜转转。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是夜,月华如绸。
书房外,福叔接过丫鬟手中的食盒,推门走进去。
灯火下,江桐一席素袍端坐案前,手捧书册,神情专注。
他用心苦读的模样,仿佛是刻在骨子里,自小便是如此。
福叔早就见怪不怪了。
不仅如此,上家塾时,江桐的博闻强识让他在一众兄弟中脱颖而出,在策论上,他年仅八岁时,就能与先生对答如流。
不管哪个先生教他,对他都是赞不绝口。
那时候,整个江家好似都对这个,虽然年幼失去父母双亲,却天资过人的孩子给予了厚望。
为了不使他英才埋没,举家上下甚至不惜攀亲求贵,舔着脸送他去京城侯府寄住,让他可以拜到更好的先生,受到更好的栽培。
如此,在外人看来,真可算得上是用心良苦。
可只有当事人知晓,那些人打的是什么心思。
江桐备受欺凌的童年便是在那里开始的。
而江家那些人,将他扔在那儿,就再没打算理过。
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就像丢垃圾一样,把他丢弃了一般。
说不定,他们心里巴不得他就此死了,便可以肆无忌惮地侵占那份厚重的朝廷抚恤。
好在这个少年慢慢学会了隐忍,慢慢学会了敛藏锋芒,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再找到时机,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得以独立门户。
福叔是看着这个少年一步步成长的,江桐的父母对他有恩,两人离世后,他便只认江桐这一个小主人。
过去,他对这个小主人更多的是心疼,如今,便更多了几分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