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儿说:“珠儿屋里都是女眷,可能躺下了,你这样去不大好吧?太莽撞了!要不我先去打个招呼,让她们有点准备,你再进去。”
贾政笑道:“你说的是,听你的。”
到了贾珠的住处,果然仆妇们都安歇了,守夜的说贾珠在书房读书呢,不在卧房。
贾政和蕊儿就换个方向,往书房走,贾珠的书房烛光从窗子透出来,亮堂堂的,贾政看了满心欣慰:“这孩子太刻苦了,真怕身体吃不消!我去叫他早点歇息,别累坏了。”
贾政轻轻悄悄到贾珠的书房门口,还隔着三尺远,就听见里面吱呀吱呀的旧藤椅的响声,混合着女子的嗔责声、两人的说笑声,还有颤音的叫声,声声入耳。
贾政浑身颤抖,热血涌到脑海,双手握拳,一脚将门踢开,眼前的景象不堪入目,直让贾政一口血喷出来。
贾珠呆住了,一动也不敢动:“父亲……”
贾政上前就是一脚:“畜生!作孽的畜生啊!”
还没来得及训斥,贾政已经眼泪涌出来,喉咙哽咽,指着自己最得意的儿子:“你……你……你还是人吗?”
孙嬷嬷吓得衣衫不整往外逃,被闻讯赶来的丫头们拦住。有人赶紧去报信,王夫人匆匆跑来,一看心就凉了,差点晕过去,被春兰和夏荷扶住了。
吐了血的贾政抚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你,你今天就给我去死!老子今天就亲自打死你!”
王夫人惊得半天说不出话,一边是丑态百出丢人现眼的儿子,一边是痛心疾首的丈夫,她恨不能一头碰死在墙上!
听到外面孙嬷嬷的求饶声和挣扎声,王夫人怒从心起,奔出去朝着孙嬷嬷的脸劈手就打,直打得手掌火辣辣的,又命众人:“唾她!”
众人七手八脚打得孙嬷嬷瘫软在地,她满脸挂着大家的唾沫,战战兢兢努力想跪端正。
王夫人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下作的粉头!你祸害谁我都不管,你祸害我的儿子,这可是我们全家最大的希望啊!你是什么人?你是他的乳母,他的半个娘!你这样乱来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一点人性!但凡是个随便什么丫头婆子,我都可以放过,你这让我怎么说?外面人知道了岂不笑掉大牙?我儿子还要不要做人了?”
孙嬷嬷叩头道:“奴婢错了!奴婢不敢了!”
王夫人道:“你十几年来深受我们全家的信任,日子过得不好吗?不滋润吗?如今做出这等没脸的事,我都臊得慌!你想男人了找谁不行?你自家男人死了吗?今儿不扒掉你的皮,我就不是王家出来的!”
正拔下簪子要戳烂孙嬷嬷的脸,听得书房里贾珠的尖叫声:“父亲!父亲!”王夫人跑到书房门口,只见贾政手掐着贾珠的脖子,被蕊儿死死拦着。
王夫人泪流满面:“珠儿,你这是何苦呢?你把爹娘的心活活伤透了啊!千算万算,我们也算不到自己的儿子是这样的,贾家没有希望了!老爷,我今儿也不拦你,你要打死他就打死他吧!”
一面说着,王夫人一面上前,拿起松木镇纸就朝贾珠的身上打,却也趁这时候把贾政给推开了。
贾政不解气,挽起袖子叫人拿家伙来,满房的仆妇们都跪下来求情,呜咽声响成一片,这个时候屋外一声闷响:孙嬷嬷趁乱撞死在树上!
一直隐忍不发的贾珠听说孙嬷嬷死了,嚎啕大哭起来,贾政骂道:“不要脸的东西,你爹娘还没死呢,你倒哭起来了!”
贾珠咽下哭声啜泣着,没有了孙嬷嬷,他的心也死了,一动不动如同木鸡,任人唾弃。
贾政骂道:“你还不嫌丢人?你这个样子是给谁看的?”
贾珠哽咽道:“我为她哭又怎么样?这个世界上只有孙嬷嬷是真心的爱我,对我好,从小到大都是她拼命为我付出!你们呢,你们只不过把我当成这个家的一点指望,要我一个人撑起一切!恨不得用这个家族的未来压死我!你们都是自私自利冷漠虚伪的人!”
贾政冷笑道:“好!好啊!真是我的好儿子啊!你这么恨我们,这么委屈,不如赶紧死了去追随你的孙嬷嬷吧!”说着就扯下腰带,往贾珠的脖子上一套,贾珠也不求饶,也不反抗,视死如归。
蕊儿见状扑上去就抢腰带:“老爷!求你了!老爷,珠儿是我拿命救下来的孩子,现在你想勒死他,也要问问我啊!老爷!”
被抢走了腰带的贾政对赶来的长生和福贵说:“把他往死里打!抬到板凳上来!谁没使劲儿谁就替他挨打!”
即便如此,长生和福贵还是不忍心,下不了手,贾政抢过板子,对着贾珠狠命地打,他自己的心痛得像被一万支箭同时扎住了,打得筋疲力尽,他还不撒手,贾珠也吐血,贾政也吐血,现场的人无不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