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越来越近,贾政屋里的几个丫头都忙得脚不点地,擦擦洗洗,置办新玩意儿,演练往后的相处模式。只有蕊儿永远在打打闹闹,吃吃喝喝,大家已经习惯了,直接当她是空气。
有时候沉香、棋儿她们也会抱怨,铃儿就会说:“她没来的时候我们不也是这样,现在就当还是以前她没来那样。”枕墨笑道:“她以后要是当了姨娘,我们说不定分到她手上,服侍她,所以还是别得罪她,到时候她翻旧账就不好过了。”
如烟说:“我总觉得姨娘是铃儿,我不管,我要抱紧铃儿的大腿。”
铃儿笑道:“你们快干活,别三句两句扯到我头上!”
贾政娶亲,是京城盛事,声势浩大,世所罕见。
吉时定在黄昏,上百辆车满载着王家的嫁妆,贾政骑着高头大马,夕阳下,唢呐声声,锣鼓喧天,五千名青年男子手提红灯笼,摆成一条长龙。王氏凤冠霞帔,从一个豪门跨入另一个豪门。
荣国府宁国府的人都在招待着满城的名流贵族,珐琅器、绸缎、龙凤毯、成箱的金银堆满了大厅。
贾政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顺应着婚礼司仪的安排,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直到两人到了洞房,他按照流程揭下她的盖头。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无可挑剔,这是一个贵公子的婚礼典范,他们的结合亦然。
王淑惠羞怯地打量着自己的丈夫,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她的脸上还带着少女的欢愉和初为人妻的惶惑不安。
待宾客们散去,累得精疲力尽的丫头们在外面的套间窃窃私语,设想夫人的容貌,感叹婚礼的豪奢。
贾政和王夫人在正室,这并不让蕊儿有什么不快,她是奴才,他终究有这一天,她从未在这件事上纠结。
反而,她仔仔细细打量着王夫人带来的嫁妆,整个荣禧堂都装不下!院子也塞不下!
蕊儿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多的财富,这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范围。
她看着那些光滑柔软的缎子,那些美得让人眩晕的成套的点翠头饰,那足以令天下女人羡慕的妆奁,看着她陪嫁的丫鬟一个个气度不凡、穿金戴银,才深感自己真是个穷丫头。
房内,贾政和王夫人默默地对坐着,王夫人的眼神里满是爱恋和依赖,挽着贾政的手臂,她觉得自己真幸运!这个男人器宇轩昂、面容清雅,看起来这么温和这么可靠!
贾政却恍恍惚惚如在梦中,在婚礼的过程中他就一直在人群里找蕊儿的影子,可是蕊儿不是在偷果子吃就是在对着那些财宝大惊小怪。
“我要娶别的女人了,她竟然一点也不伤心。”想到这里,贾政失落了。
眼看着王夫人深情看着自己,贾政迟疑着,去履行一个丈夫的职责,他替她取下头饰,说了一声:“淑惠,休息吧!”
听到这句话,王夫人立即笑起来,满脸洋溢着幸福。她说:“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要好好对我!”看着她认认真真在床上撒了花生、红枣,又把铜钱放在四个床角辟邪,又在准备交杯酒,他心里涌起一丝愧疚。她是无辜的。
丫头们趴在房门听动静,蕊儿捂着嘴笑。
王淑惠还不知道贾政的心思,她只是暗暗下决心,要当一个合格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打理好家里的一切。
预想中的那种脸红的事并没有发生,王淑惠悄悄看了看贾政,他好像睡着了。
“他太累了。”她想。
第二天一大早,王淑惠醒来,发现丈夫已经不在身边。她打开房门,看见他在套间发呆,对着那个活泼侍女的方向。但她没有多想,只是梳妆后,对贾政说:“今天要去拜公婆,敬茶,还要吃鸡蛋,你洗漱吧,我等你。”
王家带来的陪嫁丫头都挺干练,起来这么早,还麻利得很。
不像荣禧堂这几个丫头,主子都起来了,还睡得天昏地暗。
王夫人说:“以后我就让我自己带来的丫头服侍我,你那些我看不上。”转过头,看见贾政还是盯着那个女孩,脸上隐隐一丝笑意。
她由不得心里一颤……
第6章正面交锋
新婚夫妇到荣庆堂拜见贾代善和史夫人,史夫人第一次看清自己的儿媳妇,拉着她的手满脸含笑:“我们贾家规矩少,人都随和,你往后只管自在的过日子,没什么好顾忌的。至于说什么晨昏定省的,也不必太当真,你得了闲,什么时候来都行,你没有工夫,三五日不来也不妨事。政儿房里那几个丫头,你看看用着怎么样,不合心的我另给你选。”
王夫人笑道:“谢谢母亲的厚爱,我这边带来的四个陪房,都是打小儿跟着我的,用着顺手,不牢母亲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