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过来!”“母亲,是我。”“不!我不是你母亲,你不是我的儿子,你是个恶魔,恶魔!”希费尼斯的脚步钉在了原地,脸上木然得一片空白。“你不是我儿子,我的希费尼斯已经被你们杀了,你是来杀我的,你不是希费尼斯!”萨迪妮娅整个人瑟瑟发抖,握着小刀的双手不停地哆嗦。“夫人,您怎么了!这是少爷啊!”“住口!他不是……你也不是瑟琳,不是……你们都不是!亚迪被一个恶魔骗了,恶魔把我的孩子杀了,这个家里的统统都是串通好了的!我……我不会再被你们骗了,我……我要保护赛昂斯家,我才是这里的主人!”“夫人!”瑟琳着急地喊道,又去看希费尼斯,“少爷,我出门的时候夫人明明还……”希费尼斯没有应答,他的视线落在桌上,那里摆着另一封信,同样的墨水,同样的笔迹——为你的死亡唱赞歌吧。恶魔就在你身边,你的儿子已经被他杀了,下一个就是你。“少爷,那封信……”希费尼斯微微点头,“瑟琳,你先到外面去。”瑟琳害怕地连忙点头转身,希费尼斯上前两步把那不知是否附有魔法的信撕碎,耳边萨迪妮娅的喊叫声又响起了。“我、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我要揭发你的身份,让你去地狱接受无止尽的酷刑!”希费尼斯慢慢吸了口气,静下心仔细探查附近的一切气息波动。附近没有黑巫,也没有法术的痕迹,希费尼斯确认了这一点后,开始慢慢向萨迪妮娅靠近。“母亲,请把刀放下。”“不——别过来,别过来!”“我……也许不是您的亲生孩子,但我身上的确流着赛昂斯的血。”希费尼斯边靠近边说,但萨迪妮娅显然已经听不进去了,惊叫着一个劲向后缩,手中的小刀乱挥。希费尼斯并未停下,对他来说要躲开这种没有技巧的攻击实在太容易,很快他握住了萨迪妮娅的手腕,萨迪妮娅恐惧地大幅度颤抖,小刀落到了地上,希费尼斯刚想出声安慰她几句,却发现她已经晕了过去。希费尼斯把刀拾起来,将在外面焦急等待的几人都叫进来。瑟琳和另一个佣人扶着萨迪妮娅去卧室休息,希费尼斯开始询问管家发生的事。“夫人最近的情绪一直不稳定,今天早上有一个男孩说受人之托送来一封信,夫人看了以后非常恐慌地让瑟琳去找少爷。就在瑟琳离开后不久,那个男孩送来第二封信,夫人看了后就把所有人都赶出了房间,不让任何人靠近。少爷,这究竟是……”希费尼斯看出他欲言又止的犹豫,恐怕是刚才在门外听到了自己对萨迪妮娅说的话。但希费尼斯并不打算在此解释,跳到了另一个话题上。“这里也不安全了,我会尽快再挑选一个地方。连累了你们是我的责任,只要一切安定下来后就好了。”“我们都明白的,少爷。老爷过去对我们一直很好,现在少爷博得陛下和伊欧比亚殿下的喜爱,我们都感到非常骄傲。夫人一定也是这样的,只是之前的火灾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回忆。”希费尼斯对忠心耿耿的管家表露出感谢之意,卧室内萨迪妮娅紊乱的气息逐渐平静下来,没多久瑟琳走出来,告诉两人萨迪妮娅没什么大碍,很快就会醒来。“我去给夫人弄些吃的,少爷您也应该吃些东西。”希费尼斯被她这么一说才觉得的确有些饿,对瑟琳点点头,又接着问管家。“最近还有什么奇怪的事吗?”管家想了一会儿,却也想不到什么,“三天前瑟琳悄悄回了一次府邸,我知道后把她训斥了一顿,后来几日都很寻常,我们都以为不会有事了,谁知……”管家说着向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卧室内很安静,几乎听不到一点动静,然而下一刻惊叫突然从静默之中爆发出来,接着是痛呼声、脚步的跌撞声、物品的碰撞声。管家倏地站起来,而希费尼斯几乎在惊叫声响起的同一时刻就已经冲到了卧室门口。推开门,血腥的味道令人战栗。“少爷!”屋内的女佣跑到希费尼斯面前,手上衣服上沾着殷红的血,脸上却是带着兴奋,“少爷,这下夫人不会再给您碍手碍脚了,也没人会知道您出生的秘密了!”听到此话的管家脸色顿时惨白,还未敢去看希费尼斯的表情,只觉得眼前一闪,希费尼斯已经到了女佣面前,一掌把她劈晕了过去。“母亲!”希费尼斯冲到床前,一把匕首从毯子之上插入萨迪妮娅的胸前,血将薄薄的毯子染红了一大片。萨迪妮娅瞪大着双眼对着房顶,嘴大张着使劲呼吸,嘴唇正在渐渐失去血色。“母亲,坚持住!”希费尼斯拔出佩剑准备割开毯子,但悬挂在他腰侧的已不是从前的短剑,骑士团的佩剑在此刻显得笨重无比。希费尼斯甩手把长剑扔到地上,一咬牙,手指间银色的光华滑过,分毫不差地切开薄毯。匕首刺中胸口,不知是否伤到了心脏,希费尼斯迅速命令管家取来急救箱,并联系医生。萨迪妮娅还在努力呼吸,希费尼斯惊讶于她此时竟然没有昏迷,伸手打算解开她的衣服查看伤势,但手才碰上,萨迪妮娅忽然叫喊起来。“不——别……碰我……恶魔……别碰……我!”“夫人!”管家拿着急救箱跑进来,萨迪妮娅看着他的眼神一样充满敌意。希费尼斯和管家交换了视线,在医生到来之前他们必须先做些紧急处理,否则萨迪妮娅的命恐怕就保不住了。“你把母亲按住。”管家点头,但是萨迪妮娅开始挣扎,两人根本想不到她竟能使出这么大的力气,仿佛完全不顾伤势。“不!不要……碰……我,恶魔……恶魔……我知道……你……要杀我……我……不会……”“夫人!”“放开我!”萨迪妮娅声嘶力竭地大吼一声,接着表情急剧扭曲,嘴唇微颤,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痛……好痛,救……我……求求你……上帝……亚……迪……”“夫人,夫人!”萨迪妮娅的眼睛依旧睁大着,嘴唇蠕动着还想说什么,但在某一时刻,一切都停止了。萨迪妮娅的手垂了下来,管家惊恐地大声叫喊着,但再也没有回应。呼吸停止了,心脏也不再跳动,那副惊慌恐惧的表情永远凝固在了贵妇人的脸上。“少爷……”希费尼斯如同一座雕塑,一动不动地站着。那是和他的噩梦中一样的情形。洛米艾恩死了,弗兰吉亚死了,萨迪妮娅死了。从那时到现在,什么都没有改变。那么,接下去的呢?伊欧比亚的面容浮现出来的,嘴角的微笑几乎和面色一样惨白,希费尼斯一瞬间感到窒息,冰凉的双脚不受控制地想要把身体带回伊欧比亚身边,但才跨出一步,他看到了他的管家。那个为他们赛昂斯家服务了数十年的人此刻依旧努力克制着慌乱,希望能为赛昂斯最后的少爷做些什么。希费尼斯的脚步停下了,这里不是仅剩下了他,还有管家和其他佣人,他们也是赛昂斯家的成员,虽然是下人,但他们和他之间的关系并不比萨迪妮娅与他之间的疏远。他的噩梦还没有完全成为现实,这些人同样是他需要保护的,也更加可能是黑巫的下一个目标。“把所有人都集中起来,不要落单。”管家早已察觉到事情的诡异,立刻转身去执行希费尼斯的指示。就在他刚踏出房门之时,一股不寻常的气息触动了希费尼斯的感官。那绝不是人类的气息。希费尼斯不动声色地张开右手五指再用力收拢,格拉迪乌斯才聚成形态,一道银光已经划破空中,几缕发丝慢慢飘落到地上。红褐色的长发,不是黑巫,那独特的颜色立刻让他想到普拉埃塔斯。“谁!”“非常抱歉以这种方式与您见面,希费尼斯少爷。”空气里响起柔和的女音,接着一个身影慢慢显现。女子穿着不属于圣迦纳的庄重长袍,容貌与普拉埃塔斯非常相似,缓缓向希费尼斯屈膝,“我叫普琳娜,来自乌托。有一个关于您母亲的消息……”ixcrepvscvlv(微光)xii希费尼斯穿过西苑的走廊,在推开房门之前伸出的手停顿了一下。脑海里又是梦里那一张张痛苦扭曲的脸,如何都挥之不去。“殿下,我回来了。”伊欧比亚望过来,希费尼斯的衣服干净整洁,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但他的视线却微微与自己错开了几分。伊欧比亚心中一凛,站起来向他走去,这时才注意到门口还有一位陌生的女子。“那位是?”“普琳娜?!”普拉埃塔斯的声音从走廊转角处传来,普琳娜把头探到门外,只见普拉埃塔斯脚步匆匆地跑过来,“刚才就隐隐约约觉得有你的气息,你怎么会到桑托拉来?乌托那里呢?”“有一个重要的消息需要我亲自来确认。我只是离开乌托一会儿,哥哥不必担心。”普琳娜说完转身向伊欧比亚行礼,“初次见面,伊欧比亚殿下,我是格拉迪依辅族的普琳娜,我哥哥在桑托拉的日子多受您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