蘼乙离开屋子,突然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舞檀去了哪里,突然想到舞檀曾无意中提起过扬州,舞檀说扬州很美,如果有时间,他很想去看看。扬州?舞檀应是去了那里,想着,蘼乙打定主意便转身向扬州出发。谁知便是这一转身,就让他们错过许多年。
已是不知道何时,深冬已到,大雪纷飞,前些日子才开的红梅如今开的更盛,人们也纷纷将去年酿好的酒取出来。苏锦穿了件岚媛蓝色水雾裙,外面披了件披风,挽了个堕马髻,并在发上簪了根紫玉镂金簪,额间贴了梅花钿,手上拿了壶酒。
“你今日怎么打扮成这样?”林大人坐在廊檐下,腿上盖了条略厚的被子,看她过来,笑问。
苏锦将手里的酒递给他,笑:“再过不久就是大年三十了,我让凌若从醉宇轩买了壶好酒,你可要尝尝?”醉宇轩是苏州有名的酒楼,酿的酒不似其他酒楼那样乏而无味。
“好酒自然该尝尝,”林大人笑着接过,又看了看她,笑,“你这身装扮着实艳了点,与你平时那几身完全不同。”
“不好看吗?”苏锦笑着坐下,问。
林大人笑着喝了口酒,有些冷,道:“好看,但不适合你。”前一句话让苏锦心花怒放,但是后面那句话却让苏锦一僵。
“是吗?”苏锦有些讪讪地道。
林大人又喝了口酒,突然道:“苏锦,你说她若是还活着,我们如今该是怎么样的一番光景?”
苏锦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只是叹了口气,道:“我也曾想过,若是姐姐他们还在,如今是一番什么光景,可是,也不过想想而已。”即便每每在午夜梦回时惊醒,随后一夜无眠,但她知道,他们已经死了,没有如果。
“呵呵呵,难得你看的那么透彻。”林大人听了笑了几声,勾起酒壶又喝了几口,随后叹道,“可惜我无法像你那般洒脱。”
“你若想忘也是可以忘得了的,只是你从不愿意忘记,那个女子,深深镌刻在你的心的最深处。”苏锦笑的嫣然,手指勾起披风上的带子,系好。
林大人只是笑,等笑够了,看着她,道:“我是忘不了,那你可曾忘记过安堇和你父兄?”林大人知道她怨念极深,毕竟,家中几十口人的性命都葬送在别人手里,而那皇帝却连最后一点都不肯放过,女眷卖入勾栏院,男眷流放。她那时虽小,却已将这些事记在心里。
“怎能忘得了?”苏锦苦笑,转而看着他道,“你可还记得姐姐曾做过一道点心?”“当然记得,我还记得她第一次做出来的点心就像是在灰炭里掉下去似的,灰扑扑的,所以我们都管她的点心叫灰落。”林大人听她话题一转,想到安堇,不由得笑道。“是啊,前些日子,我让凌若试着做了一下,却怎么也做不出姐姐做出来的味道。”苏锦轻笑着说道,眼神有些悲伤,似是想起了什么。
“她做的东西谁做的出来?”林大人轻轻摇晃着手里的酒壶,然后饮了一口。安堇做的点心难吃的很,记得第一次试着吃了一口,他险些吐出来,但是看着安堇期待的眼神,他还是艰难地吞下去了,可是至此以后,凡是安堇做的,他一定远而敬之。
苏锦低了头,不知在想什么。
雪花纷纷,有人忧,有人喜,有人悲,有人乐。
一碗黑漆漆的药,弥散着难闻的味道,被人轻轻推到面前,那人长着一张好看的面孔,手指纤白,端起那碗药,眉头皱了皱,终是喝了下去。一旁的女孩仰着头看他,待他喝尽,终于开口:“大哥,那个苦不苦?”男子笑着将药碗递给一旁的侍从,看向女孩,说道:“苦,但是大哥必须喝,因为那是能让大哥活着的东西。”“大哥要是不喝,会……死吗?”小小的年纪便已懂得生死,男子看着她,眼神极其温柔,说:“也许会吧。”女孩听了嘴一撇,揪了男子的衣裳,道:“大哥,我不要你死。”男子只是笑,笑着抚平女孩微微蹙起的眉头,说道:“好,大哥不死,安素在一日,大哥一定努力活着,可好?”女孩不懂他的意思,只知道男子答应她要活着,开心地在男子怀里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