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子胥掀袍跪下:“回殿下,下官是来与徐知县商量临川和南郡赋税之事的。”
“去岁南郡雪灾,朝廷不管民夫吃穿死活,临川的民夫去的最多,死伤也最多,下官觉得这些民夫为赈灾落了残疾,丢了性命,又逢洪水,家里的赋税应当予以减免。”
徐彻还没站稳当呢,邬子胥这番话一说出来,他惊得一个激灵,膝上一软又跪下去了。
他慌忙扯邬子胥的衣袖,压低声音道:“胡说什么呢!殿下跟前,你岂敢放肆!”
邬子胥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江琅没打断他,他就自顾自地说:“下官原本是要先到洛城去的,原先胡亮为了洛城和南郡互通商贸,明面上答应了要减免赋税,背地里还是盘剥百姓。如今新知县上任,下官想他公务尚未过手,去了也是平白等着,就先来了临川。”
谢致接过江琅手中的药,替她试过药温,又重新递回去。
江琅硬着头皮,在谢致和江让的双重注视下,蹙紧眉将汤药一饮而尽。
她忍着舌尖的苦,只见谢致去外间取了一块糕点,用手帕包好递给她,回来的时候神色有些古怪。
“邬知县直言不讳,在江州倒少见你这样的官员了。民夫家免税的事情我略有耳闻,若不是邬知县思虑周全,大灾之年,那些人家就活不下去了。起来吧。”
邬子胥也不客气,拽着徐彻就站起来,嘴上仍旧不罢休:“并不是下官思虑周全,在江州久了,眼见连年洪旱不断,路边摆摊的白发翁都能想到这些。只是想归想,愿不愿做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邬知县奔波辛苦,伯清,本宫不便行走,你去摆一桌酒席,替本宫为邬知县接风洗尘吧。”
谭净拱手应了一声,领着邬子胥和徐彻退出房内。
姜钦碍着伯清在这里,方才没搭理裴玉,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可等他也跟着出去的时候,裴玉已经不在原先的地方了。他寻了人来顶着自己的差事,卸了腰牌,径直往裴玉那边去了。
房内,素珠屏着呼吸,谁不知道淮王殿下不待见谢千户,她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话,成了个话头,让两人再闹得难堪。
江琅问了些江让回来路上的事情,江让只讲自己被护着冲出重围,和姜钦会合后就顺顺当当地来到了临川。
“姑姑怎么样?路上可受了什么伤?”
江琅拍拍他的手,宽慰道:“我不要紧,谢致妥帖周到,我没伤着分毫。倒是他中了那一箭,这些天一直撑着高烧,现下也没好全。”
江让皱皱眉,他低下头,像是没听见江琅的话似的,也不接话。
两人又聊了些旁的,江让放心不下江琅的伤势,就往锦衣卫廨房那边去了,
房内一时间就剩下两人,江琅靠坐在床上,双手交握搁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指骨。
谢致能感觉到江琅不大高兴,也不想说话。
他照旧地坐在江琅床榻边,温声道:“殿下来临川为母亲立衣冠冢,选好葬在哪里了吗?”
“初来临川,还没出去走动过,我怎么知道选在哪里?”
江琅说话没有了刚才的轻声细语,一反常态,言语中像是责怪,更像是在同他置着气。
“我给殿下荐个地方,清静幽僻,景色宜人,临川没有比那里更适合逝者长眠的地方,如何?”
江琅抬起眼皮,扫过他:“说来听听。”
谢致却止住话,一本正经道:“那殿下愿意和我说一说这两日为何闷闷不乐吗?谁惹殿下不高兴了?”
江琅听他这样说,别扭地说了句“没有”,就又低下头,不愿意搭理他了。
谢致耐心地问:“那是我言语上有冒犯,让殿下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