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是晓智托人在大学找的,李京刚才拜托她的就是这件事。在电话里,老人依旧念着古兰经,在安如愣神的一刹那,特警已经解救下来吓傻了的人质,扑下了安如,安如的表情还是愣愣的,他在耐心听着老人年的古兰经。伴随着古兰经的念诵,安如已经陷入了恍惚之中,他看着身边被警方安慰的人质,心里突然泛起了一股酸楚和同情,眼前的人质看起来二十多岁,看着人质,他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他自己的样子。他把眼睛挪开,蠕动了一下嘴唇,被身后的警察推进了车里。
下午,我们陪着肖队一起收拾卷宗,将案件归档,我突然想起了那两个孩子,就问肖队:“肖队,那两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因为安如是他们的监护人,如果安如不在的话,两个孩子要怎么办呢?送回法国再被收养的话,对两个孩子的打击一定会很大,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被迫离开自己生活的地方。长大了,自己最亲近的人又因为战争后遗症的影响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要怎么讲给他们听,他们才能理解这个残酷的世界?
看出了我的疑问,肖队默默说道:“案子方面我们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劳伦也参与了这几起谋杀案,而且安如也承担了所有罪名,所以劳伦现在正在办理手续,应该一会儿就能离开了。不过已经有正式批文下来要求他限期离开中国,孩子们被送回法国后,劳伦应该能够继续收养他们。”
“这就是他们为什么每回只有一个人直接参与谋杀的原因。一个人离开了,还有一个人可以带着孩子面对世界的黑暗。”李京补充了一句,“可是他们三个人未来的日子会更加艰难。”
“他在法国会找不到工作么?”是因为负担不起生活么?
李京摇摇头,鲁老师把手里的资料装到档案盒里封好,坐在我对面:“他们的困难不是来自生活,而是来自心理。那场战争给他们带来了太多的伤害,无论是安如,劳伦,还是那两个孩子。战争创伤造成的应激障碍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办法得到有效的舒缓,他们虽然离开了硝烟之地,但他们没办法忘记战场上的杀戮和血腥,战争的噩梦让他们把自己的灵魂却永远留在了焦土之上,他们没有从战场上回来。而那两个孩子,因为那场战争,战争把他们的根从培育他们的文化中硬生生地拔开,他们已经回不了家了。”
我把手中整理好的资料交给肖队,自己走到了楼道的凉台上,天空已经开始泛灰,过了一会儿我觉的身旁多了个人,猜到是李京,我没有转头。
“劳伦现在应该办完手续去接孩子了。”李京在旁边说,呼出来的哈气让对面的窗户蒙上了一团雾气,“鲁老师为他们联系了一位在法国休假的美国心理医生,希望劳伦和孩子们都可以在他那里得到帮助。”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
“2003年到2006年间,伊拉克因为战争,有65。5万伊拉克人丧命,这只是不完全统计数据。2006年以后,美国每年有10万人自杀,其中20%为退伍军人,他门中很多都有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驻扎经历。无论起因是什么,战争的代价都是一样惨重,都是增加互相之间仇恨的工具。仇恨会被无限扩大而且会持续很长很长时间,甚至是比人类的生命还要长的时间才能抚平一个人内心的伤痛。有的人到死也没有摆脱大多数时候,我们对于战争是无能为力的。”
“恶性循环么?”我苦笑了一下。
“知道安如最后说了什么吗?”李京问我。
我好奇的抬起头看李京,我看见他嘴唇蠕动了一下伴随着一声那浅浅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