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汤元消沉了不少,和善的都能理解,谁没点小心事。心恶的风言风语也多,说是她看见自己好姐妹有这番造化眼红了也有。汤元一贯的好的多听坏的自动消音,日子过的还算平静。
绿衣来了这几天,发现自己室友发现是个好相处的,虽然透着傻气,但确实循规蹈矩是个老实的。这对于绿衣来说已经很满意了,最怕是个不安分的,自己不想活还带累别人。见她是个好的,也知道她这几天是真的关心前室友心情不好。绿衣尽量不烦着她,把能做的都自己做好了。
所以这几天汤元出出进进,到是跟佳敏在时一样自在,除了少了说小话的人,生活上到是依旧顺遂。
她这几天除了有点小忧郁,完全没想过没了佳敏以后怎么办,可有人却替她想了。
张小保有天来找她,跟她说主殿的御水房缺人,问她要不要去?汤元没了佳敏指路确实有些迷茫,但哪里位子好,她还是知道的,想清楚之后就赶忙应承下来。
换个地方换种活法,汤元怀着一颗重新火热的心上任去了。
她被张小保领着走过长长的穿堂,四周都是寂静无声,憾的汤元只顾着走路不敢乱瞄。只觉得那走路的地砖也越发精致高贵起来的时候,张小保停住脚,让汤元在一旁等着。
汤元半抬着头小心的打量,这才发现他们正停在一扇门前,门里挂着藏青色帘子,厚重不透光。她转头打量四周,发现这里只是一个大殿的拐角处,唯一的建筑物就是那跟深红色的柱子,对着的门紧紧关闭着。看不出什么门道,汤元依旧低下头静悄悄的站着。
很快的,张小保就从里面出了来,小声的嘱咐了一句,“小心说话。”随后就让她跟着他,汤元在后面走的极其小心谨慎,生怕发出什么动静得罪了里面的人。
走进屋内,进门就是个客厅似的大间,三三两两的几个公公或坐或站,看着来人也没奇怪,只是斜觑了眼就不再看,从侧门进去,才发现里面热腾腾的烧着三个大铜炉,看到熟悉的工作场地,汤元砰砰跳的心总算落回了原处。心跳平静,眼睛也不再僵硬之后,汤元才发现里面早就有四个宫女围着五个小炉子忙忙碌碌,那认真的神情仿佛看的不是炉子而是稀世珍宝。汤元想不明白本就有三个人了,难不成再加上自己这个,那不是五个人分管五个小炉子,这煮的还是水吗?
还没等她想通,张小保正给她使劲打眼色,汤元反应过来惶惶的走进里面开窗的小间,才看见一个中年太监闲适的坐在榻上、
张小保小声的说道:“刘爷爷,您看这就是小的给您带来的人。”
若不是知道对方是个公公,汤元觉着张小保那语气就是个拉皮条的。等了半天,对方才正眼看她,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把汤元看了个遍。汤元被看的毛骨悚然,在他眼里自己跟裸着似的,要是个妖精也该撑不住显出原形了。
良久,刘公公才半眯着眼点了点头,看这情形他是满意了,汤元可以光荣上岗了。
张小保小意的说了些客套话后,带着汤元出了里间,跟照看着炉火的年纪相对比较大的宫女介绍道:“绿水姑娘,这就是汤元,以后就请你多多照顾。”张小保显然在绿水面前是很有脸面的。
绿水对着张小保很是客气,“张公公说哪里话,以后大家都在一个地方做活,自然是相互照顾的。”
张小保对她的态度很满意,两边又客气了一回后,拉过汤元,叮嘱道:“哥哥只能带到这里了,以后就看你自己了,若有什么万不得已,你可以找绿水,她自然会找人递话给我。”
汤元对张小保的周全万分感激,她跟他无亲无故,能让他帮她帮到这份上,实在难得了。因此她真心实意的谢了又谢。
等人走后,绿水分了个炉子让她看着,显然她也知道她是御水房出来的,责任分配好后,其他的话也没说,就各忙各的。
当汤元看顾炉子的时候才分神想到自己的室友叫绿衣,现在的同事叫绿水,难不成她们还是姐妹,但又想,她们是姐妹这么好的活怎么就落到她身上了。
确实绿水绿衣还真是姐妹,绿水把自己的妹妹安排进偏殿的御水房打的就是将来姐妹能够在一起的注意,本想着过段时间掐准了机会就把妹妹带上来,可结果她才刚把她拉拔到南殿御水房,位置就这么突然空出来了。所有人都看着呢,她不可能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把没干几天的妹妹提上来,没得办法只好便宜了汤元。
从那天起汤元就这么换了换了工作地点,同屋的妹妹换成了姐姐。一切都顺风顺水没出任何波澜。对于好运习惯了的汤元来说,这一切都再自然不过了。
这几天,总管太监梁元宝的日子实在不太好过,前线战事失利,皇上的脸色自然不好看,连一贯端茶递水的徒弟都被批了个人憎狗厌的名头,从此断了前程。又拉拔了一个顶上去,又被牵连,直接就杖毙了。
混到他们这份上的太监,都是稳重取胜,只等着万无一失的机会迎头赶上,但谁也不会去自找晦气,明知道不是好时机,躲都来不及,谁还赶上。这种没错也是错的差事,谁都不会认为自己是贴了护身符百毒不侵的。
现在的他连失两个顺手的徒弟不说,吓的手下的几个徒弟都战战兢兢不敢上前,生怕一不小心也落个不好,被扔到犄角旮旯永世不得超生。
毕竟忠心的手下就那么几个,真心是少一个就没一个,再培养业务上手容易,人心难测啊。他一时接手没什么问题,但他总不能顶着个老脸不干正事,愁啊,愁的嘴里生了一溜燎泡。
被逼着没办法了,只能找了几个手下一起想法子。有个滑头的就出主意,说是找个讨喜的宫女先对付一下,就端个茶水,先去挡一挡,若是成最好不过,若是不成,也就只是个宫女。
这话一说别人都当笑话听了,梁元宝到是听进心里去了。这到是个没办法的办法,成不成探个深浅也好,不过这个宫女的人选到是难找,最好是无牵无挂,没什么来头的。
底下的太监们都是在梁元宝常年看脸色吃饭的,一看梁元宝的神色就知道这事有戏,就暗暗估摸着把看不顺眼的人往上按是不是值得。无论如何大家还是七嘴八舌的说了好几个人选。梁元宝做了这么多年总管太监,他手底下徒子徒孙的底细不说一清二楚也摸的j□j不离十。明知道不是个好活,都可劲的陷害看不顺眼的,都到节骨眼了,还给他耍这套,梁元宝恨的牙也疼了。
最后终于有人提起了汤元,自从汤元转到了前殿御水房,以前跟他说的上话的知道她来了,依旧像往常来看她,给她送点小东西,顺便逗着玩放松心情,这么一来耳明眼亮的太监们都知道御水房来了个傻姑娘忒好逗。今天提起她的却是张小保的师傅丁贵。梁元宝自然知道汤元这么个人,但是身份相差太远,他还不至于专门去瞧她,但确实是记心上了。现在被人这么一提醒,就觉得这姑娘有这本事值得这么些个成了精的太监喜欢,那肯定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于是他就把目光转向丁贵。
丁贵眼睛一跟梁太话监对上,就知道这姑娘算是走上道了,想了想措辞上前道:“梁爷爷要说这汤姑娘真正是个好的,整天那么傻乐呵的,看的人舒心。难得还懂事不惹是非,她原先就是后殿扫洒的粗使宫女,跟刚上位的敏答应是好姐妹,就被提拔到南殿御水房了,后来我那傻徒弟也觉得这姑娘是个省心的,就顶了原善水的活。”
梁公公面无表情的听着,脑子却转的飞快,算来算去似乎她确实自己目前最好的人选,就像送上门来似的,难不成这就是命?做到梁元宝这份上都多多少少信命,就比如他现在第一步从房内出来肯定是迈左脚,喝的第一杯水一定要半分满的。人若是真有福气的,也许真能帮他过了这道坎。
直到梁元宝亲眼看见汤元后,这事就这么定了。
被看中的汤元姑娘连同屋的绿水都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又要换地方了,来找她的是丁公公,看到张小保规规矩矩的跟着一起来,汤元猜测丁公公应该就是张小保的师傅。她还以为张小保举荐她来御水房的事发了,他师傅赶过来让她收拾包袱滚蛋。结果人家客气的叫她收拾包袱,没让滚蛋,再换个地方。一开始她还不知道自己高升了,只是周围暗暗关注他们的,一听到她要去跟水太监那里,面色都不好看了。
当汤元又跟着人走过长长的穿堂,眼前的装饰越发精致贵气,随处可见的龙纹,终于醒悟过来,靠,难不成她还有幸给皇上贴身伺候了?不是说梁太监把持着皇上所有事物,想进只蚊子都难,她怎么就进来了啊?她到底烧好了哪柱香?难不成前身汤元还有她自己也不知道身世隐秘?
汤元脑补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一行人悄没声息来到了间虚掩着门的厢房,丁太监打头走了进去,其他人都安静的站在门口不动。汤元愣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进去,边上的张小保轻轻推了他一下,汤元觉悟赶紧跟上丁太监。
里面的陈设很是简单,一桌一椅,一柜一榻,所有的窗户都闭合着,房内空气清新,不像大殿内时不时还能闻到一股醇厚的香味。
梁元宝坐在榻上,正对着门,看到进来的宫女,虽低垂着脸,看不清面相,但上次看的那一眼印象还在,现在就近一看觉着对头。
心下满意却不露声色,端起茶,喝了一口。丁贵知道这事算成了,无论怎样,若是将来她有造化,那自己也沾着个举荐之功。若是没有,他也能撇干净,只赚不亏,好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