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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房子据舅舅说和中间人谈过几次，价钱比周围卖出去的几家略高，毕竟巩家的宅子靠路边，保护的也好，不像别家那样四处搭建。只是舅舅一直怕上当，中间人又推说买主忙，不在省内，周旋了数次仍旧没有确定下来。舅舅说不急，陈婉心里明白他是qiáng颜镇静。转眼已经几个月，伤好了七七八八，欠方存正的医药费还一直拖着，那次砸烂的酒水也赔进去不少钱，而她和小宇，再过不久又要开学了。何心眉电话打来时，陈婉连连点头。&ldo;就是帮人家地产公司做广告，帮新楼盘派发宣传单什么的。以前高中时和宁小雅经常这样打散工，钱又多又好玩。就是这两个月太晒了，你不怕晒黑的话明天过来，还有其他几个，几乎都是我们学院的。&rdo;每年下半年是地产界的旺季，虽然是按日计酬也要比一般的散工钱多。陈婉多了个心眼问是哪家公司，实在是害怕又遇上洪建学那gān人等。何心眉一幅大姐大的架势，说：&ldo;是我老同学亲戚家的，放心，拖谁的工钱也不会拖咱们的，明天记得准点来就行。&rdo;陈婉再次默记了一遍存折上的数额，才小心翼翼地揣回包里。叶慎晖那张卡以八折价卖给了何心眉，说是家里换空调还是电视。从何心眉手上接过钱时，她作贼般的心虚，又有些自嘲的苦涩。坚持的、捍卫的、倚仗的、赖以维系继续昂颈生活下去的尊严与信念，在卡与钱的jiāo换间dàng然无存。深究到底，没有秦昊的关系与面子，叶慎晖不可能平白赠与；深究到底，最终还是间接接受了他的施舍。之前所有的坚持在这一刻看起来极为虚伪与矫qg，她与蒋小薇之流，殊途同归，不过是五十步与百步之差。上个星期日，在楼盘门口见到蒋小薇，一如既往的明丽，不见丝毫憔悴之色。她记得当时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随即失笑不已。她不是做坏事的人，何须为他人qiáng加于己的罪恶自惭？真正面对，最需要的应该是质问一声为什么？从冷得象冰窖的银行出来，热làng陡然滚滚而至，地面淌火一般。迎向正午的日光，她有瞬间的眩晕，拿手遮在额角，挡住炎炎烈日，往树荫下避去。连续两个周六日在中山路派单子，扬起的胳膊已晒成小麦色。她今天来的早了些，何心眉说正午时候中山路也没多少人，确是如此。手上的冰水变成温水，只有瓶身握起来有些许凉意。&ldo;我的妈，怎么蒸出来的是汗，不是油？&rdo;坐在冷饮店门口的凳子上，何心眉不停地以手扇风，&ldo;是油还能当减肥。还是宁小雅jian猾，说三点来。早知道我们也拖到四点。&rdo;&ldo;我们找哪里坐坐？这样子估计等街上人多也是四点后了。宁小雅长期躲懒惯了，我还真不确定她三点能不能到呢。&rdo;她们分几个商业区派广告单，陈婉何心眉还有宁小雅负责上海路和中山路。陈婉对上何心眉的目光相视苦笑，不约而同地记起一年级时，军训头一日宁小雅就假装中暑晕倒的事迹。&ldo;去商场里面溜达溜达去，免费空调。&rdo;何心眉决定说。&ldo;那我们的东西……&rdo;陈婉犹豫。&ldo;多的放这儿，没人要。我和老板打声招呼。&rdo;从商场出来，日头偏斜，暑气稍微收了些。何心眉一叠声地数落宁小雅不讲信用，不来连个电话也没有。&ldo;算了，我去中山路路口，你守这条街，早点派完了早点回家。&rdo;陈婉也有些无语，三个人的工作量加到两个人头上，又是大热天，任谁都有些不痛快。好在没有了第一日时的腼腆，见了人过来假笑着往人面前一递就行。至于转身后是不是进了垃圾箱那就不是她考虑的了，毕竟只是博人眼球的商业行为而已。到了傍晚时，街上人多了起来，她眯起眼西眺橘色的夕阳，估摸今天晚上又是要到晚饭后才能回去了。眼前的黑影挡住她的视线，她眨眨眼，金光太绚烂，一时有些看不清，手上却习惯xg地递出去。&ldo;在这儿晃dàng做什么？&rdo;秦昊眉毛快挑到额顶，一脸的错愕。说着看一眼手上印刷jg帧的宣传单，眼皮抬起扫过她金huáng色短裙下的长腿，脸上随即布满y霾。陈婉也是难掩惊讶，不是说回去看爷爷吗？不是不在济城吗？心念未动，已经一把抢回来，说：&ldo;没看见在发楼盘广告吗？&rdo;她想问问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他的事qg与她无关不是吗？&ldo;什么晃dàng？我是正经事。&rdo;说完迎向前方走过来的一对qg侣。他一把拽住她胳膊拖回身边，&ldo;正经事？和我说天天要看店，没空出来，现在又光着两条大腿站大街上？这就你正经事？我……&rdo;陈婉听见大腿两个字已经气极怒极，再说下去不知还会有什么难听的，挣开他的手抽起袋子里的矿泉水瓶子顺手砸过去，秦昊急忙闪头避开。瓶子在半空里飞出条弧线，落在马路上滚了数圈才停下，这才看见他的车停在路边不远处。秦昊扫了围观的人一眼，再看看陈婉，小脸通红，也不知是晒的还是气的，眼如刀眉如剑般横扫过来，冷艳无双。多日不见，此时整个人dàng漾在她艳光里，刹时心神不属。定了定神，也知道自己说话过了，人多拉不下脸，于是冲周围人嚷嚷：&ldo;看什么看？&rdo;他眼神犀利，自有一股狷狂之气，边上伫足的数个人受不住他的瞪视，转身走开。他这才回过头，呐呐说道：&ldo;我这不是看你裙子太短了，说的气话吗？叶老四的楼盘怎么找到你了？也真是，发单子就发单子，穿这么短招人还是招鬼？&rdo;陈婉见他先行给自己找台阶下，也不愿在大街上和他多做纠缠，只是冷着脸扯扯胸前印有楼盘名称的绶带说：&ldo;我们同学好几个，都这样穿！你有事忙你的去，别gān扰我工作！&rdo;秦昊见她想走，连忙问说：&ldo;做到几点下班？&rdo;&ldo;什么时候派完了什么时候走人。&rdo;&ldo;那不简单？全部丢垃圾桶里就完事了。&rdo;陈婉匪夷所思的眼神停在他身上，感觉完全沟通不了，摇了摇头说：&ldo;我没空招呼你，你自便，该做什么做什么。&rdo;&ldo;死丫头片子，多久没见，拿这态度对我？&rdo;他不满地抱怨，见她自顾自往前走，连头也不回一下，气得也想拧头走人，终归还是犹豫了数秒追上去：&ldo;给我一半。&rdo;陈婉停住脚，没听明白他的意思。&ldo;你手上的分我一半。&rdo;不等她说话，他已经接了过来，&ldo;发完了就能走了是不是？你在这儿呆着，我去前头。&rdo;陈婉当场石化于街心。夕阳如火，照得她后背大汗淋漓才唤醒了她。望着前方他的背影，想笑又觉得很是诡异，诡异到她不敢再深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