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se初黯,山中寒气逼人。
茫茫山中几点火光闪烁,那是藏锋营的宿营地,从远处看去隐约能见到放哨的士兵在来回走动。下午一场厮杀过后,他们没有再继续赶路,而是就地扎营歇息。山中的夜晚渐转寒冷,不比白ri那般温暖舒适。
营地不大,毕竟只有百八十人,放哨的人也不多,明哨只有四五人,暗哨则无法探明。在营地一侧,是一片稀疏的林子,左右不过百丈方圆,生长着一些枯枝残叶。
夜愈深,寒气愈重。
林中忽地有轻微的枝叶响动声,在浓黑如墨的夜se中无法看清,只有走进了才能看见一群人在林中缓慢的移动。这群人大概两百余人,此刻都猫着身子凝神屏息地向藏锋营营地潜行,领头的是一个身躯魁梧的壮汉,手中拎着一对数十斤重的亮银锤。
他叫潘聂,穷苦人家出身,小时候给人放牛为生,家境虽穷,却从小生得一副好身板,兼之力大无穷,在十里八乡小有名气。八岁那年,他在山上放牛时遇到一个长相出尘的中年女人,教了他一些拳脚把式,从此他riri苦练,到十五岁时已经是寻常一二十大汉近不了身。十七岁那年,他与雇主家的小纨绔起了冲突,一怒之下废了对方一对胳膊,然后仓惶逃逸。后来辗转从了军,暴脾气却一直没改,因此在军中也不得人喜欢。
最终还是他的暴脾气犯了事,得罪了主官,被寻了个由头投进大牢,眼看便是秋后问斩的结局。这时一个身份神秘的女子及时出手,救下了他的xing命,并且把他带到一个偏僻的山洼,让他帮忙训练一批很有朝气的小伙子。从那时开始,他变得沉默寡言,然而打心底对那个坚持别人喊她五湖先生的女子死心塌地的跟随。
将要接近藏锋营的营地时,潘聂一抬手,两百多人便整齐地停下脚步。
他那张冷漠的面庞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双眼死死盯着不远处那片灯火鲜明的营地,然后注视着几个来回走动的岗哨。他转过头,朝几个手下招招手,然后仔细地安排下去。这几个人便如猿猴一般敏捷地朝前爬行而去,没有发出丁点声音。
潘聂冷静地看着前面的动静,直到几声沉闷低沉的响动传来,那几个岗哨纷纷倒了下去,他忽地站起身来,挺拔的身躯如一座雄伟的高山,回头望着两百手下,一声低吼道:“冲!”
如出闸的猛虎一般,两百人手执兵器朝前方营地冲去。
霎时间,大地震动如惊雷。
远处一座矮小的山丘上,数个身影正朝这边望过来。
“你怎么知道会有山贼偷袭?”杜鹤飞一脸讶异地问道。
裴城微笑道:“都是老杜和老萧的功劳。”
被裴城点名夸奖的两位队长表情不一,杜成峰依然是那副古井不波的表情,只不过眼角那抹皱纹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心情。萧髯则要外露得多,这个经过十多年磨砺的中年男人一脸温和的笑容,显然心里很舒服。
“下午咱们抓到的那几个活口,被他们撬开了嘴巴,正是山贼的人,他们虽然因为层级太低不知道太多的内情,但正好清楚今晚上他们的偷营行动。”裴城见杜鹤飞依然有点迷茫,便笑着解释道。
远处那两百余山贼已经亮出身形,正朝藏锋营的营地迅疾冲去。
裴城缓缓抽出霸刀,朝身边说道:“萧髯,整肃全营,今夜就让这群山贼见识一下,咱们藏锋营的锋利!”
“卑下遵命!”
潘聂手持一对亮银锤,一马当先地冲出小林子,双脚沉重而又飞快地踩在地上,魁梧如山的身躯带起一股浓烈如酒的杀气。他刚刚冲进营地,双眼瞳孔却猛地收缩,因为这营地上虽然篝火冉冉,四处的帐篷里却空空如也!
中计了!
他在心底骂了一句,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神se,紧跟着他冲进营地的山贼同样发现了不对劲,这个营地除了那几个一开始在巡逻的明哨,竟是空无一人。
“撤!”潘聂当机立断的下令。
然而已经迟了,一阵让人牙龈发酸的弓弦拉动声在暗夜里此起彼伏,紧接着便是一阵恐怖的箭雨朝山贼当头飞来,漆黑的夜里根本看不见有多少支箭在空中飞行,只能凭借那些闪动的火光看到箭头上的寒光,让人无比心惊。
潘聂武艺不凡,一对亮银锤面对着箭来的方向挥动的密不透风,将she向他的箭枝全部击落在半空中,可是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好运,一个眨眼间便有二三十人倒在这第一轮恐怖的箭雨中。
他怒吼一声,冲手下兄弟说道:“冲过去,不要给他们继续发箭的机会!”
下午他逃是因为局势不利,而且五湖先生交给他的任务便是sao扰和跟踪藏锋营,他不敢违抗这个命令。可是现在不同,对方摆明了早有准备,在黑夜中必定做了无数的埋伏,这个时候慌不择路的逃跑,只会引发更大的损伤,便是全军覆灭也有可能。
潘聂心中清楚,五湖先生对这齐国八百死士是如何看重,他无法坐视四分之一的力量损失在自己手里,所以他迈开大步,几近疯狂地冲在最前面,朝着箭来的方向飞奔而去。在他身后,两百齐国死士没有一个孬种,所有人都发出疯狂的吼声,跟着他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