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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初霁吃亏了(第1页)

看到弟弟坐下,徐清臣亦是低声道:“这份手谕是曾文诚临死时交与父亲的。当年,父亲拼死去救援他们,杀至寒归山的风谷中时,曾将军与其部下已经所剩无几了。他的长子曾辉早已战死,自己也不过剩下了一口气,是他在咽气前将这个东西交给了父亲。父亲本想带回他与其子的尸身,可西戎围兵太多,根本无法带出。因此,父亲只能割了他们父子的头颅带出来。三弟,你还记得你二哥背后的刀伤吗?就是杀出风谷时留下的。”

说完,徐清臣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大哥,那当时陛下的兵马在哪里?为何没有按时到达?为何没有增援他们?”徐清砚凝眉肃目地问道。

“哪里有什么兵马汇合,后来我听父亲说过。原本,时任怀王的陛下是在与北梁商谈共同出兵剿杀西戎的事。当时,怀王带了一队人马在陇血滩与北梁王萧景商谈此事,命曾文诚留守戊野城,父亲与二弟留守广乌。起初,双方谈的很顺利,怀王还有书信与父亲,让父亲做些准备,但并没有谈及即刻出兵之事。”

徐清臣喘了一口粗气,继续低声说道:“不知为何?曾文诚突然出兵。随后,北梁也突然与怀王反目,将怀王困在了陇血滩,父亲得知后急命你二哥增援怀王。待将怀王救回后,西戎与北梁已经同时起兵发难,戊野城也随之被攻陷。

怀王府就在戊野城,当时大夫人与二夫人都在京城,只有三夫人在府中。那时的三夫人刚刚生下三皇子,屠城时她们都在城中。后来的你也知道,府中一百多人,只有三皇子活了下来。”

徐清臣感慨地摇了摇头,又道:“后来,因为戊野城破,导致整个溍集的卫军在西戎与北梁的攻击下全面惨败,兵退之远足足有五百多里。若不是郑习凛老将军的武威军及时赶到,或许整个西境都将拱手让人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破一城而乱全局。”徐清砚闻言也感慨了一声,随即又问道:“那这封手谕到底是不是陛下的?父亲问过吗?如果是陛下手书,那陛下与父亲为何不替曾将军正名呢?”

徐清臣皱着眉头,慢慢地摇着头说道:“怎么问?如何正名?事后父亲与怀王都被解了军职,怀王更是被圈禁在府中思过。如此大的损失,定是要有人担责的。可谁能担起?徐家不能,当时的陛下也不能。那时的陛下正处在争夺储君的风口浪尖上,一个闪失便可粉身碎骨,他根本扛不下这个重则。这个责任只能由都威将军来背,由曾家来承担。这也是父亲至终都对曾家深怀歉意,郁郁寡欢的原因。”

徐清臣用手轻捶了几下额头,继续道:“手谕应该是陛下的,而且父亲认为定是陛下当时错估了局势,发出了错误的军令。然而,事已至此,陛下不说,让跟随其多年的父亲又如何问询?所以,父亲只能将此事藏于心中,永不再提。”

说着,徐清臣又是长叹了一声后,说道:“曾家被驱离后,父亲本想暗中救助,可谁曾想她们刚出京便遇匪遭袭,连个尸身都没能找到,父亲当夜便心痛地吐了血。”

徐清砚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望着跳跃的烛火。半晌后,他淡淡地说道:“这不公平。”

听到弟弟的话,徐清臣愣了一下,随后苦笑道:“公平?三弟呀,从古至今哪里有过公平?上至天圣下至黎民又何时有过公平?三弟,世事如此,何谈公平呀!”

徐清砚闻言,无奈地点了点头。

他清楚,公平二字只能是强者给予弱者的施舍,而在弱者的心中,公平却是他们最后的奢望。

烛火依旧,一阵夜风掠进,书房中灯影闪烁不停,谈至深夜的兄弟二人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无奈的淡笑浮在了两人的脸上,停留了很久很久。

******

深夜,洛邑城中千家万户皆已闭了门户,灭了烛火。寂静将整座城池笼罩其中,掩息在了茫茫的夜色里。

太傅府位于百花巷的尽头,府门处的门檐下,两盏大红灯笼在夜风的吹动下,左右摇摆个不停。灯罩内昏黄的烛光虽也摇曳,但依旧顽强地将光线照了出来,投射在了门前的抱鼓石上。

静墨轩是太傅温杰的书房,房间内陈设古朴考究,琴棋书画个应具全,梅兰竹菊也是花香叶翠。如此境界,若是人在其中,无须圣贤也会自生淡雅素平之心。

可是,此时此刻,太傅温杰的心却不淡雅,其次子温之年的心也不素平。父子二人的面色铁青,怨恨的眼神充斥了两人的眼眸。

温之年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地说道:“父亲,虽说皇上没有罪及咱们温家,似有宽容。可我大哥岂能如此不明不白地死在那个徐清砚手中。说我大哥怯敌,打死我也不信。就算抗命,我大哥也绝不会因为畏敌而抗命。”

太傅温杰阴沉着脸坐在靠椅上,两只手掌紧紧地抓着扶手,因为用力的原因,略显干瘦的手背上泛起了青筋。

沉默片刻后,温杰冷声说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管他是大将军还是抚远侯,我温家的人不会白死,我河间温氏的人也不能白死。他徐家是得恩宠,可又如何?他徐家算什么?什么都不是。”

温之年见父亲杀心已起,有些担忧地问道:“父亲,太子怎么说?朝堂上能动这个贼子吗?”

“唉。”温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太子?这件事情不应让太子涉入过多,否则是会对他不利的。”

随后,温杰又狠狠地咬了咬牙,低声说道:“官面上杀不了他,就官面下杀了他。”说着他望着温之年,继续道:“之年,明日你便回武垣,从族中选出百名得力之人,待等时机。”

话未说完,温杰狠拍了一下靠椅的扶手,挺身站起,微微眯起的双眼中射出了冰寒的目光。

他紧咬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徐清砚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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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懒散地飘零了一夜的飞雪渐渐地停了下来,楼台林木都笼罩在了一片银白之中。晨风吹过,停留在枝头檐上的白雪“簌簌”地落下,玉屑般的雪末儿随风起舞。一层薄薄地雾在空中轻盈地飘荡着,将天地万物弥漫在一片朦胧之中。风卷云动,当旭日拨开浮云将阳光尽撒于空时,雾气如幕布般徐徐拉开,大地渐渐显现在了冬阳的温暖之中。

今日的翊坤宫没有了往昔的宁静,许久不曾有过的喧闹再次出现在了皇后娘娘的寝宫中。

此时,身披锦袍的柳皇后正站在门前的台阶上望着。她的脸上带着许久不见的笑容,这笑容是那么真切,如此地发自内心。

台阶下的空地上,一男一女正在以枝为剑,相互间一招一式地切磋着武技。另有男女二人站在一旁观瞧着,偶尔间四目相对,柔情之色浮于面上。

“沐心呀,你看这小初霁一下一下的,还真有些样子。小丫头长大了,倒是承袭了她徐家武将的风骨。”柳皇后微笑地说着,眼中满是慈爱之色。

站在柳皇后身旁的周沐心略一欠身,笑着回道:“可不是嘛,娘娘。整日里,这个丫头便是舞刀弄枪的。我家夫君没少说她,可夫君就这么一个妹妹,怎么也不会过于严苛,倒使她愈发地任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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