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韩晋张口说道:“公子,请您也去了韩晋的军籍,韩晋只想留在公子身边。”
闻听此言,不待徐清砚作答,章建标抢言道:“那可不成,咱弟兄不能都辞了官。你想呀,咱们广云昌是做生意的,商铺遍布卫境,多少还是要些官家照应。北境云州就不说了,那是咱们的地盘。并州,焉州,华图,中梁,安平直到南疆都有咱们的生意。所以,咱们弟兄总是要有人在朝中为官以做支撑的。m。sbooktxt。
你看,现在大公子是吏部尚书,三公子您怎么也得陛下一个恩赐吧,还有静王,这都是咱们广云昌的关系。但还不够,多多益善,你要是能博个功勋,成个封疆大吏,那咱们就又多了个路子不是。”
胖子的生意经说的韩晋直撇嘴,反驳道:“既然如此,那胖子您怎么不做幽都将军?”
韩晋的一句话将胖子噎了回去,瞪着眼憋着嘴,半天说道:“我要娶我家秀,她在京城。”
见此,徐清砚笑道:“是呀,胖哥的美娇娘在京城,怎舍得到幽都去。”继而,又望向韩晋继续道:“你年纪尚轻,是该博个功名,这事待回京再议。军伍之人要想博功名,必是要在战阵上获得,南疆不稳,日后恐会有战事。到那时,我会向朝廷举荐你,再帮你调些得力之人,咱们云州军善战之人多的是,定会助你荡平南疆。”
三人正说着话,坡下的官道上传来了马蹄声,向下望去,正是此前帮助的那两辆马车。马车上的老者边驾着车边四下张望着,似乎是在寻找什么。突然,老者发现了坡上的三人,冲着三人摇起了手臂。同时,紧扯手中的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
这时,徐清砚发现自第二辆马车上下来了一名男子,手中捧着什么,飞快地向山坡跑来。三人站起身来,疑惑地向下望着,不知是何缘故。
男子来到近前,将手中的瓦罐递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适才…适才蒙三位公子相助,不知该如何报答。我家小姐见已过午时,便想做些吃食送与三位公子,以做回报。不曾想三位公子走的急,便没能及时奉上。
不过,既然大家都是同路而行,相隔的时辰又不是过久,应会相遇。所以,我家小姐便准备了这些,以待相遇时送与三位公子。没想到还真的遇上了,这些汤羹尚温,请三位公子笑纳。”
徐清砚示意韩晋接过瓦罐,正欲开言,又见那男子说道:“我家小姐说了,这瓦罐与陶碗也非值钱之物,三位用罢后扔了便是。”
说完话,男子躬身一礼后便转身向来处跑去。想来应是急着赶路,男子跑的有些急,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下了坡。整个过程,三人没能说上一句话,只留下了一个温热的瓦罐与罐口处放置的三只陶碗。
徐清砚怔了一下,抬臂向坡下摇手致意,表示感谢。坡下的老者也挥了挥手以示回应,随后便驾车向前离去。
徐清砚笑着摇了摇头,想来还真有些趣意,她们怎么就能算定会遇上呢。自己这三匹快马,要真是扬鞭疾驰,恐怕早就出山了,哪里还遇的上。如是那样,这罐汤岂不是白做了。如此想着,三人重新坐回原处,韩晋将瓦罐中的汤羹倒在一只碗中,递给了徐清砚。
但见那外褐内白的陶碗中,盛满了琥珀色的汤水,软滑的山菌沉在碗底,几片不知名的白色花瓣漂于其中。热气上浮,带起了浓郁的香气,在这香气中又多了一股淡淡地,甜甜的药香,闻入鼻中让人觉得甚是通透,也激起了食欲。
喝了一口汤,章建标不由地赞道:“好味道,真是好味道,一口汤下去,全身都暖了。本以为咱们只能吃些干食酱肉,没成想还有这等美食。”
胖子又喝了一口,突然问道:“哎,公子。他说他家小姐,哪个是他家小姐?我怎么没注意到。这般厨艺要是在咱们酒楼,那定是一等的。”
徐清砚并未答话,而是将碗递给了韩晋,韩晋立刻盛满汤后递了回来。徐清砚拾起一块酱肉放进口中,细细地嚼着,随后又将陶碗送到嘴边,轻饮了一口碗中的汤水,闭上眼睛,慢慢地咽了下去。
片刻,徐清砚轻呼一口气,赞道:“的确是好汤,的确厨艺非凡。”继而,又似自言自语道:“就是那个相貌不错的白衣女子,旁边两个是她的丫鬟,小一点的好像叫云裳,另一个没听清。”
韩晋和胖子听了这话,同时停下了口中的咀嚼,有些奇怪地望着眼前的大将军。片刻,就听胖子含糊地嘟囔道:“噢,没听清。到底是大将军,耳力非凡呀。”
也是饿了,再加上菌汤鲜美,三人风卷残云般的将烘烤的饭食与瓦罐的菌汤吃个干净。韩晋在火堆里加了些柴,火势旺了许多,三人围着火堆烤起火来。三个人边烤着火边闲聊着,并没有急着赶路的意思。
天色渐渐变暗,冬日已在天际之上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山岭中变得寂静万分,除了隐约不清的马蹄车轮声,与偶尔的冬鸟啼鸣声,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这份寂静让人觉得不安,仿佛在这无声中孕育着一种令人恐惧的声响。
这时,寒风乍起,自北向南的在山岭中扫过。在凛冽的风势下,山中的林木猛烈地摇摆起来,一层一层,层层叠叠,犹如波涛翻滚一般。呼啸的寒风在林木间穿行,发出了诡异地尖鸣,这声音似在一处,顷刻间又遍布山林。刺入耳中的声响,会让听者不由自主地头皮一麻,身子也会随之打起寒战。
可是,这些并没有扰了三人烤火闲聊的兴致,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三人觉得再寻常不过了。与他们所经历的境遇相比,这已经是细风折柳,鸟语莺啼了。
另外,曾经的过往让他们都深深地知道,该让人恐惧的并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厉鬼恶灵,也不是那獠牙血口的山精猛兽,而是日日所见的人,只有人才是最可怕的。蒙了心的人便是这尘世间最凶残的野兽,而最诡异的也别无他物,恰恰就是那人心,因为人心的下一念最是无常。
可是,他们三人中又没有一个怕过人。无他,只因他们便是杀人者。
终于,落日在天边留下一点余晖后,毫不留恋地隐了身影。夜色并未完全占据天际,蒙蒙的灰白将天地罩于其中。风没有停,开始有些无序地刮着,带起的枯叶四处飞扬,犹如痴癫一般。
徐清砚无意间向远处望了一眼,那座高于其他山峰的山脚处亮起来灯火,影影绰绰的不是太清楚,但光点很多,应该是悬挂的灯笼发出来的亮光。
突然,寒风过耳,正在闲聊的三人陡然间同时噤声,笑容也瞬间在每个人的脸上敛去。徐清砚轻抬右手,指了指火堆。韩晋会意,即刻拨散了柴堆,压熄了火焰。这一切做完后,三人立即起身来到马前,翻身上马,静静地等在了那里。
原来,在那过耳的风中,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一个让他们极为熟悉的声音,那是金铁交鸣之声与重伤者的痛苦哀嚎。这声音他们听过千万遍,便是细微到不易察觉,在他们的耳中也会如惊雷般巨响。因为,他们数年来就是在这种声音下生活的。便是在梦中,也是震耳欲聋。
片刻,嘈杂的马蹄声与喊杀声,夹杂着惊恐的呼救声由远而近传了过来。随即,两辆马车狂奔着由远处来至坡底处。在其身后数十匹马紧追不舍,马上的人挥舞着兵刃大声呼喝着,更有箭矢从追赶的队伍中射出,钉在马车的木板上“嘭嘭”作响。
就在马车继续疾驰时,在其左侧的山林中,猛然冲出十几匹马挡住了去路。为首的马背上立着一名大汉,只见他长刀挥舞,横着就劈在了拉车的马身上。那马长嘶哀鸣,翻身倒地,牵拉的车身瞬间就歪倒在了一旁,车中之人皆被甩出了车外。